儿。生得冰雪聪明,锦绣心肠,天付一串好歌喉,清趣纡曼,遂心所欲,都能应弦合节。每逢李密宴客,席上客有艳丽的词章,密即与寻儿协律成歌,靡不娓娓动听。座上莫不相敬,叹为天人,因此甚得密的宠爱。
这天雪儿闻密回了私第,便入书室中探视,听了密的愤言,便婉言相阻。密回嗔作喜,即将朝中的事儿,说给她听了。雪儿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邦有道则言,邦无道则行,公爷难道不知?”李密大喜道:“卿言甚佳,我当永志不忘,今日气候清和,我思与卿同游郊外,卿可能相许?”雪儿道:“妾愿相从。”李密道:“只是今日出游,不要被衣冠束缚,令人奄奄没有生气。”雪儿笑道:“依了公爷的心意,却要怎样?”密笑道:“我拟做一个田野鄙夫,布衣芒鞋,骑牛出游;卿也装作小家碧玉,骑牛相随。”雪儿道:“事却有趣,只是公爷也不必布衣芒鞋,被人见了惊骇。不如一袭轻饰,尽够风流了。妾也毋须改装,毋须修饰,便一同跨牛出游,岂不甚好!”密点头道:“如此甚好。”
当下李密便穿了一件紫色袍儿,取了一卷《汉书》,挂在牛角。雪儿便取了一支玉笛。密又命一个小童担了酒菜,相随在后,便和雪儿各骑了一头黄牛,拣那山明水秀的所在,缓缓行去。一路上熏风扑面,麦浪翻金,不觉得行至了阜涧。那处却是山环水绕,景儿甚是清幽。密便在牛角上,取下《汉书》,高声朗诵。读到开怀的时候,即向小童索酒,痛浮一大白。雪儿却横坐牛背,觉得有兴,便清越越地曼奏玉笛,一阕终时,余音四散。密更抚掌称善,又浮了一白。密却笑顾雪儿道:“如此清游不可无歌,我为卿奏笛,卿可随意歌来。”雪儿笑了笑,便将笛儿授在密的手中。密按了宫商,徐徐吹出。雪儿遂曼转珠喉,轻启朱唇地唱道:喜碧山日亲,把银鱼早焚,销缴了功名分,轺车鸩杖鹿皮巾,也不让黄金印。晚景无多,前程休问,趁明时自在隐,寻几个故人,团坐在荜门,闲则把阴晴论。
歌声歇处,笛尾留音。李密仰天笑道:“今日此游快活煞人了!”不道话声方毕,也有人应声道:“今日此游快活煞人了!”密与雪儿好生诧异,忙向四下察看,却见东首垂杨下面,有一个人策了驴儿,答答的前来。银髯当胸,垂风飘荡。李密失声道:“来者敢是杨公?”那人在驴背上哈哈笑道:“李公清趣,却给老夫打破了。”雪儿定睛看时,方知驴上的老人,便是杨素。当下李密跨下了牛背,杨素离了驴儿,便席地而坐。
小童陈上酒菜,两人便对饮畅谈了一回,方始骑牛的骑牛,乘驴的乘驴,分道而归。杨素回到家中,对他的儿子玄感道:“李密非常人,你可和他深交。”玄感唯唯记下。正是:咬龙不是池中物,老眼原未见识错。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酒污蟒绣杨素肆威梦惊罗帐陈氏夺魄
话说杨素在阜涧一会李密,对酒畅谈,便知李密是个英雄。
回到家中,命他的儿子玄感,与密结交。玄感依了父言,入后与密结了深交,做出一番事来,今且按下不提,入后再表。
且说宇文恺与封德彝奉了炀帝的旨意,建造一宫,两人本是谄佞的鼻祖,炀帝要造成的宫,须比仁寿宫远要美丽宽大,两人自然遵旨奉行。便先行相择地势,何处最是相宜。两个人镇日的在洛阳四周察看,寻个好所在,竟也给他们看中了阜涧。
便召集工役惨淡地经营起来。采运各地的奇材异石,嘉木异草,珍禽奇兽,布置在宫中,费去了百万人民的汗血,耗去了无量数的府库,造成了一所美轮美奂的大宫。宇文恺、封德彝复命告成,炀帝便欣然的和了萧皇后、宣华夫人,以及后宫的妃嫔,一同到了阜涧新宫游玩了一回,博得炀帝说了声好,宇文凯、封德彝便也得了重赏。炀帝却与新宫题上了一名,叫作什么“显仁宫”。还是算仁德显天的意思,还是算比仁寿宫更见显赫的意思,真是圣意高深,小子实难深测了。闲话休多,书归正传。
且说炀帝题了宫名,当晚便在显仁宫中赐宴王公大臣。一般逢迎的臣下,白有一番歌功颂德的话。就中却有一个大臣,见显仁宫造得这般奢华,倒惹起了隐忧,深恐炀帝有了此宫,不要流连忘返,镇日的纵情声色,误了国家大事,便思乘间进谏一番。阅者可知这一位大人是谁?却是功高望重的尚书令杨素。
他进趋前席,到了炀帝座前。炀帝见杨素到来,他们的君臣,原已不拘礼节。炀帝即命内侍,移过座儿,与杨素坐下。
早有宫女上前,给杨素斟酒,素正待发言进谏,炀帝却先自顾素道:“公视这座显仁宫,比较了仁寿宫如何?”杨素道:“仁寿宫怎能和此宫相比,只是圣上提起了仁寿宫,老臣却想着了旧事。那座仁寿宫原是先皇命老臣监造的,老臣因先皇与先后春秋俱高,晚境须娱,便在布置上面,稍事华饰。不道先皇节俭性成,竟以老臣造得太觉富丽了,险些遭到严谴,幸得先后解围,才告无事。圣上春秋正富,不比先帝须娱晚境,如今这座显仁宫,较了仁寿宫,奢华不止加上了十倍。老臣深恐圣上耽了声色,忘情国事,老臣不免怀了杞人的愚忧。但愿圣上,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