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亲亲之意。”岑夫人道:“他如今谅来不大呆了。”岑公子笑道:“亏得弟妇管束,比前略好了些。”岑夫人听了这话,心下未免辛酸,道:“你姑姑有了这个贤能媳妇,儿子又中了举,他却正好享福了。只是你如今也正当婚娶之时,虽有雪姐这段姻缘,但如今天涯海角,不知何日才得成就?这是预定不来的,况且那刘老封君原说他不宜预占,有妨亲疏,须待数年之后方得成就,这话必定有困。如今我身旁无人,你出了门,早晚独手独脚,走前走后,甚是不便。这亲事也再迟不去了。我如今已有个主意在此,你明日见过了表妹再作商量。”岑公子见母亲如此说,也就不再言。
母子们说话时,天色已晚。吃毕晚饭,在家堂前点了香烛,又说了一回在省城的话。岑公子候母亲睡了才回书房安歇。因想:母亲方才所说,必有心在表妹身上,但雪姐这段姻缘如何抛撇得下?又想起真铁口之言,却果有应验,但不知这表妹德容如何?明日且见了再作道理。一宿无话。
次日早起盥洗毕,整理衣巾,先到严先生家来。严先生一见便道:“昨晚已知岑兄回来,我正要过去道喜,反承先施。”岑公子拜揖就坐,因说起科场之事道:“晚生一时疏忽,误犯了圣讳。后来打听房师是江浦县成公,把卷子特荐上去,两主考各执一见,主意不决。却是操江程公的主裁,竟把卷子进呈御览,不知将来作何发落?想圣度汪洋,未必以此为罪。”严先生道:“这却是件稀少之事,皇上必不肯因微瑕而弃大才,算来在闰十月半边便有分晓。”又道:“如今令堂又得认了令表妹,王公的令爱又拜继了令堂,却成了亲戚了。”岑公子道:“昨日家母说及,实承王公盛德不浅”严先生道:“谅岑兄还不曾到那边去,我且不留坐,待见过了王公,我们明日再慢慢相叙。”
岑公子因即辞了严先生,就到王进士家来。王公已先知道,却在门首等候,见了岑公子便道:“恭喜岑兄回来了。”岑公子道:“昨日家母已与小侄说知,老叔不当如此相称了。昨因小侄到家已晚,不便过来。舍表妹极承恩抚,况已拜在膝下,就是至亲一般。如何使得客套?”王公笑道:“只是未免有僭。”当时一同到了厅堂,岑公子即以子侄礼拜见,道:“今日拜过,名分就定了。”王公谦让不过,即受了半礼。岑公子因请拜见婶母,王公先令老家人进去传说。略坐了一回,里边丫头出来相请,王公就引着岑公子进来。到了后堂,见王夫人站在右边下首,两位小姐随在背后。岑公子道:“小侄初次拜见,还请婶母上坐。”王夫人笑道:“岂敢,大相公只是常礼罢。”王公道:“既成亲戚,不必客套,竟转这边受了半礼罢。”岑公子再拜后,王公即来扶起,然后两姐妹就在下边平拜见了。岑公子见两小姐一般如花似玉,因问:“不知那一位是表妹?”王夫人指着下首的道:“这个就是。”岑公子道:“表妹得婶母抚育成人,存殁均感不尽。”王夫人道:“只是从前不知,多有得罪处。”因留岑公子坐下吃茶。王夫人仍走过右边,与两个女儿一带坐下。岑公子只得告坐在左边下首,正与小梅对面。王公倒只好北面相陪。因叙起科场之事,王公道:“贤侄此番竟得名闻天下,胜如中式。大约闰十月内就有好音。”岑公子道:“正不知圣意如何?”王公道:“当今求贤若渴,必不肯因小误而弃大才。我算定八九是准与举人一同会试。贤侄正可因此成名。”
叙话移时,丫头们送过了两道茶,岑公子起身告辞出来,王夫人道:“我已吩咐厨房收拾,留大相公用了早饭去。”王公道:“甚好。”因此同到书房。王公因说:“贤侄的功名是在掌握之中的了,但如今正当婚取之时,此事也再蹉跎不得。”岑公子道:“从前也有几家说过,都不相合。后因同老母前往山东,这三年之内也无暇及此事。”王公道:“以贤侄的才品,必要德容俱备的才好相配,但往他处相求,一时也难于成就。将来功名到手,虽不愁无贵戚相扳,但非亲知灼见,终不放心。如今令堂身边又无人侍奉,断不可再迟。你表妹既拜继与我,我就可以为他主持。况且他年已及笄,德容俱备,与其另为择婿,不如亲上加亲。贤侄回去即与令堂说知,谅令堂亦必乐从,况且又可诸事从省,又可指日完娶,令堂身旁有了侍奉之人,贤侄出门也得放心。岂不是十全其美?”岑公子道:“承老叔至戚相关,回去即当禀知老母。”当下吃毕早饭就告辞回来,将相见情节及王公的说话,一一禀知母亲。
岑夫人道:“我久有此心,倒承王亲家先为道及。如今你已见过表妹,谅已放心,但王夫人面前我并未提起,如今却是他的女儿,我明日还须过去当面求亲才是道理。再他的姑娘前日拜继与我,还不曾有一一些礼物送他,明日将你买来这四匹色绫拣两匹鲜明些的,再配上姑姑送我的那天青缎袄、玉兰缎裙送了他姑娘也罢。”岑公子道:“只恐太轻了些。”岑夫人道:“他们倒不在乎此,只要礼到就是了。再这婚姻大事虽是当面允许,爱亲结亲,毕竟要请两位月老主持。如今只有严老先生年高有德,夫妇齐眉,竟请他两老为媒甚好。他家老太太、大娘子我明日还要请他过来坐坐。”岑公子道:“母亲所见极是。”当下母子商量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