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合往见。”叫左右看轿,竟走起身来,大摇大摆的跟着家人而去。旁边看的人见他说大话,说得有头有脑,无不称奇道妙,又都掩口而笑。真是:
村在骨中挑不出,俏从胎里带将来。
廉清这一去,有分教:
豆中牵出红丝,磨里团成锦片。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六岁儿嘻戏动春卿 八座官丝萝攀野老
词云:
儿年虽小,天性生来巧。信口人官鸟,大公卿都惊倒。市尘贫老,何殊道上草?一旦丝萝牵了,谁敢笑他箕缟。
右调《霜天晓角》
话说廉清见幸尚书着人来叫他,便撇下众小儿,戏颠颠说大话,跟着家人就走。走到门前,却见幸尚书立在仪门之内,便不慌不忙走近身旁,恭恭敬敬作了一个揖道:“小子只与豕鹿同游,木石为偶,何幸忽蒙大人呼唤,得瞻紫气,实非常之遇也。不知有何吩咐?”
幸尚书见他口气惊人,满心欢喜。因用手搀着他问道:“你这小学生是哪里人,令尊姓什,为何不在家中,却与小儿顽劣?”廉清道:“小子祖居前村,父亲姓廉,小子名唤廉清。只因年幼,尚未仰附宫墙,揖让于俎豆之间,故先来幸府排衙游戏,以做异日观光之前茅,岂同顽劣比耶?”
幸尚书听了,愈加惊喜道:“你童年已有此大志,则你父亲必是青毡旧族,故教养有素了。家中还有何人?可为我细细说知。”廉清道:“不瞒老大人说,我父亲甘居贫贱,实实是个不读古人书的。欲耕又愧无历山之田,欲仕近世又不举贤良。惟仿版筑之遗意,聊磨豆为腐以养天年。幸家兄愚鲁,尚可折薪,以助其劳。此家庭丑状,幸老先生勿哂。”幸尚书听了暗忖道:“原来是磨豆腐,故误传作『右副』。这也罢了。但他一个豆腐之子,却如何有此聪明。”
因又问道:“你父亲既是一个高尚之人,你却从谁为师,所读何书,便能如此明理?”廉清道:“小子今才六岁,实未从师,又何曾读书,尚系朽木顽石。但思天地间的道理,总不出于人心。故随心而发,想当然耳。”幸尚书听了,一发大惊道:“据你如此说来,则你竟是一个神童了。可敬又可爱。”因暗想道:“此子端的非凡,后来必成大器。莫若收养成人,以应前梦。只是我已有子,收留未必亲切。”又想道:“除非如此而行方妙。”
因又对廉清说道:“你今具此天聪天明,自然是得山川之秀气而生。但思玉不琢终不精美,人不读书到底不能用世。何况你生居乡僻。入无义方,出无师友。若再华无文藻。则上达无阶,焉能致君泽民?岂不空负你观光之念。据我的意思,欲留你在此,与我的小儿同事良师,执经晰理,习成大儒。不知你有此志么?”廉清听了大喜道:“读书乃千古圣贤治国齐家之第义,怎敢不读。不读则虽致身青云,亦不学无术,为人所羞。我小子不从师者,是无力从师也。未读书者,乃无地可读书也。非不愿也,不得已也。倘蒙老大人提携,得附令公子几席之末,少沾明师时雨,使小子异日免马牛襟裾之诮,则老大人成身之恩,又出于生身之上矣。小子虽不肖,敢不励志以从。若果确然,俟小子归家告禀过父母长兄,再来如何?”幸尚书见他心肯,因满心欢喜道:“你既有志,不消回去。我着人请你父亲来,说知便了。”因叫家人吩咐道:“你可到鸿渐村去,请廉老爹来会我。”家人领命去了。
幸尚书便携着廉清一路入内,来见夫人与众姬妾。廉清一一拜见。众姬妾见了俱赞道:“好一个清秀学生。怎穿着这样衣服?”幸尚书道:“妳们可领他去更换了。”众姬妾见幸尚书吩咐,便领了廉清到房中去换。幸尚书因与夫人将今日所遇所见,许多奇处都细细说了一遍道:“此子恰与我昨夜梦中相合,后来必成大器。今我欲将他配妳韶华,已着人去请他父亲来商量。夫人妳道如何?”宁氏听了此话,心中甚是不悦,却见幸尚书一团高兴,称说许多奇处,又说是应梦,便不好阻拦。只得说道:“老爷之见,自然不差,或者后来有些好处。”
不一时众姬妾将廉清打扮得遍体绫罗,鞋鲜袜正。你道为何打扮得这等现成快当?只因廉清年纪与幸公子只小得一岁,故此衣服鞋袜俱可穿得。今领着廉清走来,立在面前。夫人见了说道:“打扮起来,也还不俗。”过不一会,幸公子与韶华小姐在学中放回,幸尚书就使他三人拜见。因又指着廉清与公子、小姐说道:“这学生如今要与你们作同窗了。”二人听了竟不怕生,看着廉清就像认得一般,略说说便玩在一起,遂引他到后边去玩了。
不一时家人进来禀道:“廉老爹已请在外厅,候见老爷。”幸尚书听了,随即走出,笑嘻嘻的迎接。廉小村见了便要跪下去行大礼。幸尚书忙一把扶住道:“这太谦了。”廉小村道:“村野小人,进见八座大臣,敢不叩拜。”幸尚书笑道:“此礼只可行于公堂。今在乡党之间,如何使得。况且老亲翁育此宁馨,贵可立待。我老夫今请你来,正有事相商,万不可如此。”廉小村听了,只得朝上深深作了一个揖,分东西宾主坐了。
坐定茶过,幸尚书便开言说道:“从来才不易生,既生了,又恐沉埋在草莽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