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到了。”寻思一计,只见山崖之下有个空洞,济公下马,将身钻人洞内,安闲坐着,任着那马漫空而走。
大队人马不上走隔三五里路,林中跳出一个斑斓猛虎,大家呐喊,筛锣放炮,装挝落网,将要围捉。那虎东冲西撞,许多健儿俱也没甚本领擒捉得他。撩乱许久,只见虎前跳出几个伥司,变作兔儿相似,口中伊伊呀呀,领着这虎,却从网下空隙一跳走了。众人顺着口道:“济公长老叫我们不要有意擒杀生命,只当我们放生去了。”又有的道:“分明我们本领有限,没力量去擒他,倒把一句好题目的话儿,勾划到济公名下去了。”众官听了此话,却回头觅济公,不见踪影,俱也勒住马头,前后查看,委实没有,众皆骇然。搜索许久,只见一匹空马,却从山后跑来。众道:“这空马是济公骑的,不见济公,大分被虎伤了。”众官也道:‘不差,空山之中,只存空马,虎伤无疑。”一健儿道:“济公身边带着疏簿,人被虎伤,疏簿衣衫毕竟有些形迹,难道老虎连疏簿衣服也吃了不成?”又一人道:“若有疏簿,连和尚也不曾吃。”众人道:“如何有疏簿便不吃和尚?”那人道:“我看见笑话本上,一虎向山神土地讨人吃,土地道:‘少刻有个说书的和尚过此,你可吃他。’虎便等着,只见说书和尚来了,虎跳出来,和尚始初将那敲钹的棍儿丢过去,虎一口吃了。次又将一扇铙钹打过去,那虎又把口咬来吃了。后来无计支吾,只得一个化簿照头甩将过去,那虎没命走了。土地问虎道:‘如何不吃他?’虎道:‘始初扰了一根葱管糖,次又吃了他一块薄脆饼,他道我是善老虎,就拿个缘簿着我身上寻些布施,我就慌张,只得走了回来。’可见有个疏簿,老虎也是怕的。”陈太尉道:“你好胡说,大家同来不见了人,该分头寻觅才是,还要说诨话。”其如众健儿被虎着惊,心中却是忐忐忑忑,惊魂不定,谁肯出马去寻济公。天色将暝,只得寻个庵院歇息。明日回程,俱各浩叹,说着济公,也是气数将尽,撞着我们一班出猎,伤了性命。次日,传至城中,都道济公如此收场,天意错了。
谁知那日济公看见诸公打猎回去,从山洞里走出来,渐渐望着径山,依路而去,一到径山脚下,凉亭之内坐着。待等人来,问道:“径山大殿上长老,可是印别峰否?”那人答道:“大殿长老,并非印别峰,乃是古德长老,四川夔州府僧。只有喝石岩净室内有个老僧,说是山西太原府人,少年是进士出身,厐眉古口,将有九十来岁。你到了殿上,再慢慢访去。”济公自从天台祗园寺见过别峰,将有四十年。只因一言之下,便尔剃度。在别峰以济公一言醒悟,在济公以别峰立地回心,两边俱有契悟之念。虽然形迹间隔多时,个中因缘,针芥相合。且看会悟之时,不知济公与别峰作何印证。正是:
水乳从来不两分,桂兰声气自氤氲。
优昙盖下灯花结,般若池中绚彩云。
第二十七回 昭庆寺偶听外传 莫山人漫自论评
却说济公自从打猎入山,不见回来,四方传说,犹在孤疑未决之天,也就有人编作评话,且是说得好听。彼时湖上有个山人,姓莫,号本虚,年已七十馀岁,平日极好禅门内典,凡有高僧高道到来,无不探访讲求实际。一日走到昭庆寺中闲耍,只见天王殿中,许多人打着围场,中有一个和尚,敲着饶钹,说着因果。莫老者偶然从外进去,捱着人丛,那和尚声气响亮,说书委实好听。莫老者扶着拄杖,也向人丛之中捱身进去。坐着们人看见是个老者,即就起身,拱他进去坐定。说的不是《西游》、《水浒》,也不是《三国》、《杨家》,却说的是济公长老近日在杭城显化的出迹。莫老者道:“这本新闻,却是新编就的。”倒也细心要听。那和尚看见老者进来听说,却更放出精神,愈加讨好。说着济公一日沉醉之极,已及黄昏,没处着身,一直撞到新街刘行首家投宿,鸨子道:“那有和尚走到门户人家借宿之理?闻得人道‘娼家接了和尚,生意不太顺当’,多有的见了和尚进门,不但不留,还要打个醋炭,烧陌解禳利市神纸。”刘家有两个女儿,二姐已有了客,到是大姐常在外边请去,今早方回,尚是没客。他是酒醉的和尚,将计就计,勉强留他,不怕次日不拿银子与我。况此时已及更深,推他出去,万一巡夜的拿去吊打,也是罪过。就搀着济公,往大姐床内安歇。济公得了睡处,便放倒头,衣也不脱,竟是酣呼一觉。到了天明,拿手一摸,却有一阵胭脂香气,陡然爬起,推窗一看,东方已亮。看见桌上有笔有墨,遂题一绝。诗曰:
暂借妖娆一宿眠,禅心不与欲心连;
只因误入桃源里,认与虔婆五贯钱。
适值昨日有一施主送他五贯钱,济公解而与之。鸨子过意不去,扯住道:“我有昨日剩酒,热了你吃去。”济公也就一日啜尽。于前诗之后,又添一首。诗曰:
从来诸事不相关,独有香醪是我贪;
清早若无三碗酒,怎禁门外朔风寒。
济公写毕,开门一径而去。虔婆听得门响,急起来看,只见一幅两诗。大姐尚是睡着,问时,大姐道:“夜来我也睡着,此时才醒,绝无动静。”虔婆道:“真佛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