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听了一番开示之语,平日许多衷肠想慕之言,一句也说不出。只说当日祗园寺中,少年放肆,不遂老师披剃,所以半生落拓,漂泊无成。别峰大笑道:“你有你的因缘,我有我的证据,仔细较量,将来你我也不愧佛门龙象。若论宗风法派,足下实为我师,当下一拜。”别峰又拜下去,济公一手搀定道:“当日老师一言洒脱,弟子终身景仰,实有来因,今日披晤把臂如昨,老师实我之师,特来拜谢,安敢动烦起居。”两个逊让不遑。到底别峰要让济公为师兄,济公决要认作师弟,联床叙话,叙有月馀。
一日,济公为着净寺缘簿在心,要与别峰相别。别峰道:“缘疏机缘也该在指日间了,我也不久留你。还有一件极要紧事,十年前留得一个夯汉,却是你的法嗣,你可带去。你若不信,你可问他。”只见灶下走出一个蠢夯头陀,托着茶来。别峰道:“十年前说是你的师父,今日来了,你可随了去。”那夯汉将眼把济公一看,对着别峰道:“这就是十年前说的济公,可就是他?”别峰道:“正是,正是。”夯汉往下就拜。济公道:“我也知道有个法嗣,名叫梵化,族家姓沈,可是他么?’别峰道:“是他,不是他可是谁来?”三人相晤,凑在一时,不胜欣喜。济公道:“他随我去,师兄处却有何人?”别峰道:“有,有。”叫一声道:“大元,小元,”只见一个白猿,一个黑猿,走到面前。又叫一声“大空、小空。”只见一个白虎,一个黑虎,走到面前。担柴打水,煮饭烧锅,最为便利。济公始初见了,却也吃惊,后来熟习,也就相忘。别峰道:“我要遣大空小空送你下山,恐怕路上惊人不便,只遣大元、小元送你去罢。”济公再三辞谢,只叫梵化徒弟担了许多梨栗柿橘之类,一直回到净寺。
见了德辉长老,猛然吃惊道:“我说济公到山中去,必无不讳之事,今见果然。”济公唤梵化拜见长老,并说起十年前留下的因由,长老赞念了一番。次日,太尉们也就知道,俱到寺中相探。济公也就将印别峰相与之情,说了一遍,才得放心。冯太尉道:“你的疏簿却在何处?”济公也就出诸袖中。陈太尉道:“只怕遇着老虎将他丢了,不料还在袖里。”大家笑了一场。冯太尉道:“明日老娘娘要到天竺进香,你带了疏簿,倘遇便中,就与你做个方便。”济公道:“我来,我来。”大家叙了半日闲话,各各走散。
次日,济公即便携了疏簿,要往天竺伺候。不料娘娘身子不快,转遣一个太监,代赍了香信出来,却不见冯公。济公走到天竺殿上,只见一个内监,蟒衣玉带,吆喝下到白云房吃斋。济公持了疏簿,走到太监面前,那太监就是小佛儿张公,当日曾送一颗明珠与他,打发范珩回去的。济公见了行礼,两手搀起,便问有甚话说?济公就将疏簿呈上。张公看了道:“疏文极做得好,净慈寺也是有名道场,只是我做不得主,待我启奏娘娘,或者有个机缘,也未可知。疏簿你且拿去。”济公道:“今日遇着你,就是佛缘到了,我也不去化别人,只要张公作主。”张公一手把疏簿推出,济公仍旧把疏簿推入,两个推了几番,济公转身便走。张公笑道:“这和尚要着我身上募化,也是好事。”叫手下人收了疏簿,“待我看有机缘成就此事。”旁边就有几个和尚衬着言语道:“这也不是公公的事,也不是济公的事,佛门挑脚汉到底也是种瓜人,今世成就无上胜因,来世同登极乐。”说得张公乜乜作笑,上前而去。济公在门外,看着张公起身,便道:“好了,好了,净寺大殿不日就告成也。”旁边又有许多僧人,咻着济公道:“光烧饼当作镜照,未有影哩;擂砣上摆酱缸,还未稳哩!”又有的道:“十二岁中了状元,十三岁生了儿子,喜欢太早哩!”济公道:“你们不要笑我,看我做了来时,你们才心服哩。”济公扬扬洒洒得意而回寺中。
见了德辉长老道:“大殿成了,只要老和尚把我一件袈裟,我要到睦州、婺州一往,寻些大木头来。”长老道:“还要写个疏簿才好去得。”济公道:“疏簿只有一个,那有两个。”长老道:“一个已留在张公处,上路去拿甚出手?”济公道:“有了袈裟够了,还要甚的疏簿。”德辉长老就在身上脱下袈裟,交付济公。济公即时穿上,走到伽蓝神前道:“你们不要痴痴坐着,可同我去做些勾当回来。”转身就叫徒弟梵化挑了担子,就往江中进发。众和尚看见济公风风耍耍的做作,俱也作笑道:“济公此番说了天大的话,带了徒弟云游,断断不回来了。”又有的道:“济公这几时到了径山,想是寻了个乐地,快快活活吃酒吃肉,过日子去哩。”又有的道:“他身并没半文,那得一去寻着个安乐窝儿。”又有的道:“或者颠子遇着个呆人,两个说得投机,便要搬作一块,故意带着这个呆汉,挑了衣钵,前去也未可知。”德辉长老道:“你们小人俱说小人的话,济公本领宏大,自有作用,你们不可在后边诽议,日后回来相见,你们拿甚脸嘴对他?”众僧回头齐作鬼脸笑着道:“我们的长老,就是灵隐瞎堂长老相似,说起济公,就要护短。那知济公,偏要疯疯颠颠,吃酒吃肉,做出许多榜样来。我们从此也不要说起,看他日后做出甚么大的本领,宏大的作用来。”正是:
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