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给诸位听了。”
旁边复华张着眼睛,看大家此谈彼论。只有黄绣球半日不语。大家听张先生说到此处,也无话接下去,低低的向着黄绣球道:“姊姊,我那笔钱不好用么?也有一千多呢。”黄绣球陡然的站起来,走了开去,用手招复华行至外面。黄通理也赶上去问是何事。原来复华的那句话,大家都没有在意,只有黄绣球听见,故此走出去,要问复华一个实在。那时黄通理、黄绣球先后走开,张先生同毕太太也出了景福堂。及至黄绣球同复华问过了话,张先生已去,毕太太与黄钟、黄权在那里谈笑。只见他兄弟二人,拿着他母亲教王老娘们的一本说唱底稿,带看带问。毕太太赞了几声,随后也仍回张先生家。
这里黄绣球自与黄通理赶办各事,三日两头,照常同张先生、毕太太等往来商酌。王老娘们也照常做她的女先儿。
有一天又是陈膏芝陈乡绅自己做生日,他老太太又叫家人们,在街上弹唱的场子上唤了王老娘、曹新姑到她府里。那老太太见王老娘这般年纪,还是像强健得很,觉得自己虽然福气好些,精神还不如她,老年人碰着老年人,说话投机,就谈得十分亲热。这日外面的热闹应酬,都有人承值。那王老娘们说的唱的,也无人爱听,只有这老太太用两个丫环在里面服伺着,叫王老娘们说说唱唱,作个陪伴。那老太太听了又谈,谈了又听,中间问起王老娘、曹新姑二人的出身来历。二人虽则吞吞吐吐,不曾实说。老太太却是絮絮叨叨,问个不了。后来老太太因为咳嗽了几声,躺上牀去,叫两个丫环捶着两只腿子,把脸朝着牀外对王老娘道:“我就是这个咳嗽毛病,怪可厌的,咳得不好,就要起痰,一起了痰,胸口就有几天不舒服。这痰又吐不干净,请过多少大夫,吃过多少药,年年吃燕窝、吃白木耳,总顺不下去。你倒一向强旺,没有什么病么?”王老娘一时触动他的旧事,说:“我从前也是这捞什子的痰,常要发作。去年才奇怪呢。”
说到这里,曹新姑抢住接道:“去年我干娘那痰病发了,厥过去好半天,醒过来,大吐一顿,吐出一块同冰糖似的,从此直到如今,没有发过,连咳嗽都除了根,并没有吃什么药,所以真奇怪呀。”王老娘原意要叙她碰着黄绣球的一段故事,看曹新姑抢着说了,又暗中得了个眼色,便不往下再说。那老太太听了,又道:“这是你一定有菩萨保佑了,怪可怜像你这种人,比不得我们,到底菩萨有眼,你好好的修着罢。”王老娘听见提起了菩萨,忍不住又道:“菩萨的灵不灵,我倒活了几十岁,修了几十年,参它不透。”老太太便问:“这是句什么话?你不信菩萨便罢,信了菩萨,没有个不灵的。”曹新姑忙又道:“不慌不慌,请听外面闹嚷嚷的为什么事?”老太太静心一听,就坐起来,叫一个丫环,到外面张了一张,说老婆子们同二爷们口角,不知为了何事。老太太吩咐喊进一个老婆子来,又叫了少奶奶进来,先说:“今日是老爷的寿辰,图得大家安静,连我也要替老爷取个欢喜兆头,不肯生气,你们大胆的,闹得声音,到了我耳朵里!少奶奶们也不阑着些,外面的客人来了多少?席面可端整齐备?厨房里的酒菜可好?少奶奶也该招呼周到些,难道还要我出来催三督四的吗?少奶奶,你去查查,那个底下人同老婆子吵,我立刻告诉老爷,撵掉了他们。”老婆子站着不敢则声,少奶奶见老太太动了肝气,也引了王老娘们退出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因女医竟联同志 开庆祝待赏中秋
话说那少奶奶,在老太太口中,虽是这个称呼,其实就是陈膏芝的夫人,年纪已上四十多岁,只生了一位少爷,就是黄祸几次去拜他的那个。这少爷年轻轻的纨公子,虽不说在家用功读书,却也不在外面游荡。若是在外面游荡,就可从那花柳赌博之场寻他的踪迹。黄祸早就结交上了,拜他不着,自然会他得到。如此说,既在他府上,黄祸连拜几次,何以总是不见面?难道故意的拒绝黄祸,不肯相见?这也不然。只为他老翁那膏芝观察,是个吃鸦片烟的大瘾,无冬无夏,总在他太太房内躺着一盏灯,打烟的人,从太太以至姨太太、小姐、丫环们轮流不息。这位少爷,自小儿为老翁欢爱,一直带在身旁,长到二十几岁,鸦片烟虽是从来没有进口,却也成了一个闻鸦片烟、看鸦片烟的老瘾,无日无夜,寸步不肯离那一盏烟灯,比他老翁吃烟的还要利害。那太太也是如此,不过比不少爷略好了些。
这日陈膏芝做生日的一天,不比上回老太太做生日,女客到的都是自家姑奶奶、舅太太、干女儿、干媳妇们,没有什么外人。这些女客,又都在外面听清音堂名,不爱听那王老娘的弹唱,所以里面单剩老太太在房里同王老娘们消遣。太太就照样在老爷吃烟的处在伴着儿子,坐着看着。当时老婆子同底下人吵嘴,并未听见。外面的男客,晓得陈膏芝向来不陪,一到之后,拜过了寿,有的守着吃一碗面,有的并不停留,也只有一班亲戚至交,在厅上打两桌牌,便饭例酒,没有什么,要太太自己照应的事,故此太太更不当心。忽然无缘无故的为了老婆子,受老太太呕气,出来就怒冲冲,打发了王老娘们出去,一面喊了那老婆子到自己房门口,问:“是何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