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上。俄国念书的人,看了他的书,风气一变。近年他那国里的学生,多不满意他那国的专制手段,他国中屡屡捉拿这班学生,锁了起来,或是充了军,总禁不住他们不说。闻得托尔斯泰这个人,还没有死,多是他一人的精神鼓动。我们这一大众人,偏就鼓不动一条猪大肠、猪尿泡,可还成个人吗?为今之计,事情是闹了,断不能虎头蛇尾,一定用匈牙利要劫奥国,自治自立,伸起我黄氏族中的权来,也大概好拼一拼、碰一碰。匈牙利国人,本来是我们姓黄的种类,我们学他的法子,也可以对付祖宗。”
黄绣球这样说着,有些学生们传了开去,懂得的,固然人人佩服,就要动手,不懂得的,也无不依着黄绣球这边,随口骂猪大肠该打该杀,要撵掉了他。其中如张先生、毕太太们,更自然没有个不赞成的。黄通理却是最愤激最镇静的人,想想这件事,怕总说得容易做得难,禁不住黄绣球天天激刺,也就大为发作,同大家说道:“做官原是替皇上家办事,做一处的官,这一处的事情,千千万万,实在只有两件:一件要他帮助百姓做事的力量,一件要他防备百姓的事被人侵害。这猪大肠,不但不肯帮助我们做事,还把我们的事,别人没有侵害,他倒死命的要害我们,这是我们地方上的公仇公敌,却可容不得他。外国人本来看做官的是一国中公共奴才,奴才能任事的便罢,不能任事,没有个不立刻更换。如今这猪大肠既经把我们闹的禀了上去,我一个人抵桩承当罪名,跟那查办的委员到省里去,指定要攻掉了他。上头就把我办个罪,也不能不叫他撤任,这就叫『牺牲一身,以为国民』,死而无悔的。除去了这个仇人对头,换个别人,叫他晓得我们地方民心固结,不是轻惹的,这才能让我们再布置起来。我不犯他的法,他也不能阻我的权,隐然立一个市民参与政府的规模。”
黄绣球听了,不觉又拍手说道:“这才是呀。等他那查办委员来了,索性再闹他一场,拖出那猪大肠来,洗他一洗,才泄我的气,顾不得他也用兵糟蹋地方。从前克林威尔,还冒了弒君的名气做事。何况我们不过拖一条猪大肠呢。美国的总统林肯,为着要美国解放奴隶,拚了性命,不顾他国内战争分裂,始终立定宪法,叫他美国享了无穷的利益。传到如今,我们既要下手将大比小,也万不能同婆婆妈妈似的顾头顾尾。只有奋勇上前,没有二话说的。”张先生道:“一点不错,官场的例子,不问天大的事,都是问一个为头的人。通理先生,等查办委员来了,认个领头,跟进省去,这还有什么话讲?他真能把一大众人屠掉了城吗?”
黄通理这边连日聚论,省中早已接着猪大肠的详文同地方上的公禀。上头一看,是为了学务的事,晓得猪大肠办理不善,却是官官相护,听了他一面之词,果然派下委员,要提取咆哮公堂的人,解省审办。这个委员倒很老练,到了猪大肠这里,不动声色,前前后后把事情打听明白,先禀复了上司,然后会同捕厅、学老师,传问地方绅士,无不归咎在猪大肠身上,说他不服士心,内中像黄祸那样的人却就很少。黄祸在这个当口,反也缩头不出。委员查到后来,晓得只为了黄通理一人而起,采访黄通理平日乡评,极其隆重,又没有犯过劣迹。那递把猪大肠的公呈,虽是出名领头,呈子中也没有顶撞的话,于是亲衣小帽,独自一人寻至黄通理家问候,意想劝慰几句,请黄通理带几个人到猪大肠衙门赔个不是,他再从中调停,便可将就了结。要知黄通理依与不依,再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伸民权公议独立 归梦境暂束全书
话说那委员劝慰了黄通理,想请黄通理带几个人,到猪大肠衙门赔个不是,将就了结,说道:“这桩事我已打听得前后底细,猪大肠未免办事操切,不顺舆情。但是当官聚众,他们那些年轻先生们也弄左了。现在上头都晓得,不全是地方上的过处,特地委我来就事调停。我想办事的法子,总要化大为小,化小为无。猪大肠虽然不好,也被他们糟蹋够了,事情不得下篷。你老先生是学问好,阅历深,这事原只为了你先生一人,还请你先生系铃解铃,劝劝大家,同到猪大肠那边去请个安,赔个罪,我从中在里面替你们调处,就是猪大肠一时不肯服气,也有我担代。至于先生们的下情,以及要照办的事,等我回省销差,回明上头,求上头札饬地方官,仍旧照办,就依着你们公呈上的话说上去,总把事情圆全过来。一切在我身上,你老先生放心就是了。”这委员如此说法,在黄通理那边听的人,有的听说要请安赔罪,都不以为然,有的听说他能回明上司,允准照办,也未为不可,此谈彼论,大家不决。
当时黄通理回答那委员说道:“上头委阁下到此查办,一定要查为头滋事的人。这事虽出于大众激成功的,确实不错,是为在下一人而起。如今叫在下劝大众去赔礼,怎么对得住大众?万一大众越发激愤起来,累你把这件案子,也完结不了。在下的意思,情愿跟着你进省,只说带了为头滋事的人,听凭上头发落,这就你的差使缴销,我的事情,等我同上头自己交接,与你无干。”
黄绣球在屏后接嘴喊道:“是呀!”那委员听见这一声,又听得屏背后好像有多少男男女女,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