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未及两个月日。小道正欲慢慢求教一二,倏尔又整行装,令人虔留莫及。其中不识何意?”杜开先就把韩相国迎到百花轩一节,对他明说,然后取出谢仪礼物,当面酬送。
那李道士看了,却像一个要收又不要收的光景,只得推却道:“多承二位相公盛赐,小道谨领了这两柄金扇,其余礼物,并这银子,一些也不敢再受。”杜开先笑道:“莫非老师嫌薄了些么?”李道士道:“阿呀,杜相公是这样说,难道毕竟要小道收下的意思么?”杜开先便揿在他袖里。这李道士其实着得,便把手来按住,连忙向他二人深深唱了几个大喏,道:“二位相公,小道袖里虽是勉强收下,心里却不过意。若早分付一声,便好整治一味儿,与二位饯别一饯别才是。”康汝平笑道:“少不得日后还要来探望老师,那时再领情罢。”李道士道:“如此,二位相公倘得稍闲,千万同来走走。”
正说之间,那聋子共康家小厮,每人担了一肩行李,走将出来道:“大相公,我们行李担重,趁早还有便船,好搭了去。”杜开先与康汝平两个,遂向李道士揖别。那李道士叫了几声“亵慢”,亲自送出观门。
他两个别了李道士,一路上谈谈笑笑,不多时早到渡边。就下了便船,趁着风,约莫一个时辰,又到西水渡头。上得岸来,还有丈把日色,慢慢走进城中,向大街路口,各人别去。
过得两三个日子,韩相国差人向杜、康两家再三迎接。杜开先便去邀了康汝平,拣了好日,一同径到韩相国百花轩去。相国见他两个肯来,满心欢喜,就令开了后门,一应来往,俱从同春巷里出入。
真个光阴捻指,他两人到了个半把月,虽为读书而来,却不曾把书读着一句,终日行思坐想,役梦劳魂,心心念念,各人想着一个,并不得一些影响。
那康汝平,也是个色上做工夫的主顾。到是住远,还好撇得下这条肚肠。你说就在这里,止隔得两重墙壁,只落得眼巴巴望着,意悬悬想着,怎能够一个花朵般的走到跟前,那里熬得过?几番灯下与杜开先商量,要做些钻穴窬墙的光景。杜开先每每苦止住他。这也是泥人劝土人的说话。
你道这杜开先可是没有这点念头的么?心里还比康汝平想得殷切。到底他还乖巧,口儿里再不说出,心儿里却嫌着两副乌珠怎么下得手。
原来这蕙姿与玉姿姊妹两个,也没一日不想在那百花轩里。那个意儿,各自打点已久。只是夜夜朝朝,同行共伴,你又提防着我,我又提防着你,所以也把个日子延捱过了。
一日,韩相国突然患起痰火症来,着他姊妹二人在房早晚伏侍。这也是相国爱惜他们的意思,恐怕忒甚辛苦坏了,把日间上半日派与蕙姿,下半日派与玉姿,夜来也是日间一样派法。他姊妹二人不惮艰辛,紧紧在房中伏侍了五六个昼夜。不想他两个各早怀了一片私心,都要趁着这个空闲机会,悄悄的开了内门,到百花轩里完一完心事。
一夜,蕙姿伺候到了二更时分,乘着相国睡得安稳,思想得下半夜才是妹子承值 ,这时必然在房中稳睡一觉。轻轻提了灯,赚出房门,呼的一口,把灯吹灭了,就放在门外椅子上面。原来这却是他一个计较,恐怕相国醒来,唤着不在跟前,好把点灯推托的意思。你看他随着些朦胧月影,蹑着脚踪,走过了东廊,转弯抹角,摸壁扶墙,一步一步,走了好一会,方才到得内门首。这内门外,恰就是百花轩。原来康汝平的书房,紧贴在同春巷一带;杜开先的书房,就贴着这内门左右。这也是杜开先当日来的时节,把这间书房先埋下一个主意。
蕙姿走到门边,把手向栓上摸了一摸,只见上下封锁的好不牢靠。侧耳听了一霎,又不见一些声音。欲待把门掇将下来,却没这些气力。欲待轻轻咳嗽一声,通个暗号,又怕前后有人听见。正站在那里,左思右想,要寻一条门路。只听得前面又有一个脚步走响,这蕙姿猛可的吓出一身冷汗,不知是人是鬼,竟把一团春兴,弄得来瓦解冰消。拼着胆问一声道:“这时分,甚么人走动哩?”那来的竟不回答,没奈何走近前来,把他摸了一把。
毕竟不知认出是那一个?两下里见了,怎生说话?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缔良盟私越百花轩 改乔妆夜奔巴陵道
诗:
风流才子谁能匹,窈窕佳人绝代姿。
百岁良缘真大数,一时奇遇岂人为。
知音毕竟奔司马 ,执拂何妨叩药师。
鱼水相投情意美,女妆男扮别嫌疑。
那正走来的,你道是什么人?原来就是玉姿。这玉姿也正乘着这一个更次的空便,只道姐姐还在相国房中伺候,因此走来,思量悄悄撬开内门,到那百花轩去,与杜公子谈一谈心曲的意况。只道瞒了姐姐,自家以为得计,那里提防着姐姐到先在内门首了。他起初时黑洞洞的,月影又照不到,灯光又带不来,却不晓得姐姐在此已久,后来听见问了这一声,方知就是姐姐。不是他故意不肯答应,其实吓呆了。
蕙姿见不则声,再想不到是他妹子,上前摸了一把,这遭免不得两下里要讨个清白出来,还躲闪在那里去。终久玉姿是个伶俐女子,勉强应一声道:“呀!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