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图富贵,希翼钱财,在本国之中岂没有个遂意的所在,称心的官爵,直到你这梁国地面干禄邀名、称臣呼主,岂是我淳于髡平生的所愿?况昔者孔夫子有云,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今惠王欲以卿相之位待我,是大不义了。吾惟隐遁不仕,也好随吾快活逍遥。次早,上了一个辞梁的书扎,惠王不敢扳辕,即办了安车,驾了驷马、束帛加壁、黄金百镒送归青齐。淳于髡归到本邦,终身再不求名图利。后人赞他这般超脱战国之气习,不恋尘俗之繁华,称为伟人,信然、信然。有词为证:
擅微谈兮解世纷,今不再兮感慨殷。救世途兮醒客虑,是英雄兮是圣人。吾今传兮传不传,淳于远兮高风存。
从兹后兮劳梦寐,憾其逝兮怀其真。非威惠兮多明圣,将杰士兮委风尘。真有此兮真足尚,朝野间兮橉令闻。
总评:演淳于髡者全在描其机诈便捷,若取孟子七篇内所言,因而写之。何啻泥塑云长,木雕韩信,求其秉烛待旦,月夜私奔,有何生动之致,必如此庶称美观。
又评:世传淳于之徒是个小人行径。何也?因其承意观色故耳。虽然此非可论淳于髡者,天下谁人肯弃了卿相不做?只此一段就是非常之异品矣。
卷二十七 子产听郑国之政
仰企英豪,播匡时伟绩,誉满云霄。应是光明台斗,不惜贤劳。兴云为雨,切须知四岳功高。标名姓,独腾上国,荐剡重琅玕。
抹杀衰流末俗,有素餐尸位,败德根苗。若论泽民惠政,匪曰轻宵。是循良第一,果膺景福庇群寮。千秋外传芳靡止,晤笑尚非遥。
话说词人墨客弄影披烟,不是泛骋才华,茫无所指,定有一个意故。所以,这首诗余名为《汉宫春》。你道为着何人所作?足为当今天下世界清平,人民乐业,四海九州时丰岁稔,雨顺风调,兵戈宁息。所赖居乎上位,临乎下土的公侯卿大夫,有巨识宏量,谠言嘉谋,赞画帷幕,造陛趋堂,进忠纳谏。或是戎车远役,绝塞强胡,居中作捍,勋奕拊宁,朝野共洽,沾恩感佩。或是宣扬朝廷的盛化,缉隆圣世,内竭谋猷,外勤庶政,密勿军国,心力俱尽。凡有隐鳞卜祝,藏器屠保,必竟要如那关下之物色,河上之委裘。料想有了这样一个贤明宰辅,自然力易为之,心易效之,兢兢业业,正正大大做将出来,自然迥异寻常。所以有七言绝句一首道:
补天经画济川名,端委台阶仰国楹。共指东开新阁处,无人敢作扫门迎。
却说为宰辅枢机的人,但有功勋所集、事业所成、政事之新、名望之重,原可志于名山之中,可垂于青史之上,可碑于路人之口,可止于小儿之啼,传其姓氏,记其里居,自然万夫倾望,千载流传,非一二等闲颂述也。若是世上人有了大才,抱了大志,不肯学做好人,修躬淑己,反为身家念重,货利情牵,把这贵重的禄位、崇大的家邦置之等闲;一味思量肥家害国,将君上的宗庙山川、社稷人民尽在度外,惟利是趋,惟害是避;一日登庸,万般贪酷浮躁;收于门墙之下者,不先容陈意虞人,驽怡下品,为其爪牙,结其心腹。莫至。虽然君极文思,主多圣哲,到了此际亦无威可使,无计可施,无刑罚可加,无仁德可化,真是宵壬未退,艰患难弭。外边来的忧虞既殷,里边酿的祸害亦荐,时屯世故,自然没有一年一岁安宁,一刻一时快乐。所以,有两件事体是有国的上务。你道是两件什么事体来?
旌贤崇善,进德用才。雍容敷治,扶颓翼衰。
这几句说话乃是王者教化之所先,百世子子孙孙之所务。尝观往昔,有依此说的,毕竟国泰民康。有不依此说的,毕竟国虚民弊。故此省闼之间,殿陛之际。全是要:
丝纶阁下集奇能,一寸丹心似火明。果尔自堪隆帝业,不愁国运有危倾。
其时节,倘果有国士杰人,俊才英品,子弟量才,比肩进取,怀金侯服,佩青千里,选名升举,利用宾王,往往其敷化在乎一时。他的余烈到流万古,又能把嘉猷在寤寐思服,又能把忠诚在朝夕延伫,审人之德,察人之言,明发就动其容,仄食便兴其虑,伤秋茶的森然之密网,怅夏日的炎熇之严威。若在国中境内聚了人民,便认做我有财了。必竟先重为政,始说道我有货了,全不敢贪饕,全不敢倦怠。如此思政,如此守道,那怕治绩不彰,文章不著。虽然为政的要能以文章兼其治绩,这也是千中选一。圣主汲汲皇皇访求之而不可必获的,岂不綦难綦重么?闻得昔日郑简公国中有一位大夫,真是恁般有华国之文才,有经邦之美德,传遍了列辟之君,保全了蕞尔之地。有诗一首为证:
圣世雍容显栋梁,大夫德器纚圭章。登台共识千金骏,入彀能穿百步杨。
元宰悬名齐日月,法曹秉简肃风霜。应知不久瓜期代,珥笔亲簪视帝王。
却说这大夫双姓公孙,名侨,字子产。他的父亲名为子国,也是郑国大夫。这子产身上有四件君子的大道:其行已也恭,极其谦卑逊顺;其事上也敬,极其谨慎诚恪;其养民也惠,极其溥爱广利;其使民也义。这个义字就所该甚广而大,所谓甚异不同。如那都鄙之有章,上下之有服,田野之有封洫,庐井之有条伍,便是使民之义了。子产惟有了那君子之道,自然可以安邦定国,裕君睦邻。即如其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