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命一看,乃是竖亥。不禁大惊,知道有点不妙。便问道:“汝何放在此?
”竖亥道:“小人寻公子,寻得苦呢?”文命道:“你寻我做什么?我父亲好吗?”竖亥听了,连连摇头。;急忙从身上取出一函,递与文命。文命接来一看,原来是父亲的绝命书。一路看,一路泪落如縻。看完之后,已悲哽不能成声。便问竖亥道:“你动身之时,我父亲还在世吗?”竖亥道:“还在世。
”说着,又将隐遁海滨的话,说了一遍。文命道:“我看,我父亲一定负责杀身,决不肯草间偷活的。这时恐怕早已去世了。
”说罢,又恸哭起来。
过了一会,又问道:“这书函还是去岁写的。现在已一年了。”竖亥道:“小人不知道公子在何处?到处乱寻,先想公子或回到梁州去,所以到梁州,又到雍州,又到荆州,最后才跑到此。凑巧前途有人说,刚才有个耳有三漏的人从此路过去。
小人料想必是公子,随后赶来,果然遇着。否则失之交臂,不知道更要费多少转折了。”文命道:“此刻我想到东海滨去寻父亲,但是究在何处?生死存亡亦不得而知,寻起来也非常为难。我看索性劳你的步先去访求,我随后就来,总在泰山上会齐。如果寻得到,我父子都感激你的。”竖亥道:“公子言重。
小人受崇伯厚恩,虽死不辞,况且又是应尽之义务嘛,小人就去。”说罢,就如飞而去。
这里文命和真窥等并立即上道。由长江口径趋泰山,不走桐柏山。文命一路的忧惶苦楚,记念父亲。渐渐到了沛泽相近,只见两个善走的人迎面而来。一个是竖亥,一个是大章。文命忙问:“我父亲怎样?”二人不及开言,先号啕大哭起来。说道:“主公没了!”文命一面哭,一面问:“怎样怎样?”大章便将一切经过,细细说了。文命呼天抢地,恸哭了一番。既而一想:“徒哭无益,我总要遵我父亲的遗嘱,平治这水土才是。”又想到:“母亲临终时,曾经虑到这一日,叫我要干蛊。
现在这个责任竟降到我身上来了,我将如何呢?虽则有了金简玉篆之书,但是只说明一个理,一个法。至于实行起来,那种困难真不知道有千千万万!万一旷日持久,又将如何呢?万一再不能成功,那么怎样?”想到此际,忧闷欲绝。到了旅舍之中,更换素服,又是悲哀,又是愁闷。
哪知夜间又做其一梦,梦见在一个茫茫大水的旁边,自己赤着身子,跳到水中去洗裕先用手掬了些水,痛饮一阵。后来正在游泳揩抹的时候,忽见东方一轮红日从波心直涌出来,蚩蚩有声。顿觉水光潋滟,如万道金蛇,闪烁人目。一轮红日已升上去。那波中仿佛还有一轮红日,在那里浮沉,作上升之势。回看自己,赤身露体,无处不照着日光。忽而那轮红日,陡如弹丸一般向着自己打来,不觉一吓而醒。
醒了之后,自己解释道:“红日,是天子之象。红日从水中涌起,直照到我身上来,莫非天子将加我以任命,叫我去治水吗?上面一轮红日,波心还有一轮红日,或者是现在的臣子将来的天子在下面举荐我,亦未可知,且看吧。”
次日,刚与大章等闲谈,只见横革和一个人走进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国哀。文命忙问他来的原因,国哀道:“小人自从那年在华山拜别之后,过了一年,就辞职,想来投奔公子,哪知生病了。病愈之后,跑到冀州,又跑到兖州,到处寻公子,总不知下落。后来听说崇伯在羽山去世,我想公子或者必到羽山。所以总在此处留心。今日遇到横革,知道公子果然在此。
现在听说朝廷正在访求公子,将加以大用呢!公子到帝都去不去?”
文命道:“这话真吗?”国哀道:“千真万真。朝廷因访求公子不到,听说已饬下各路诸侯一齐访求呢。小人前月经过莘国,那边是公子的母家,朝廷恐怕公子在母家,早来寻过了,那边无人不知。公子何妨径到帝都去呢?”文命听了,沉吟一回。
原来文命初意,原想到羽山省墓。因为有黄熊的故事,殊觉尴尬,非常踌躇。可现在听见说天子访求他,他就决定主意,以干蛊为先,以省墓为后。当下遂向国哀道:“既然朝廷如此找我,我就到帝都去。”大章听了,非常怀疑,就问道:“崇伯这次虽说自尽,但亦可算是被朝廷逼死的。况且老祝融宝刀已携求了,就使崇伯不自尽,亦必为朝廷所杀。这是杀父的仇人,不共戴天!公子何以还要去做他的臣子,北面事之?”文命听了,且哭且说道:“朝廷所施的是公法,不是私怨,私怨宜报仇,公法不宜计较,况且先父遗命,但叫继续治水,并不说仇不仇。所以我只要赶快将水治好,就对得起先父了!”大章听了有理,亦不再说。
当下文命率领大章等六人急急向北而行。路上诸侯知道了,果然都来招呼。有馈食物的,有送赆仪的,文命一概辞谢不受。一日,绕过泰山,到了巫山相近。只见一个黑面虬髯大汉,装束威猛,迎上前来问道:“君侯是高密公子吗?”文命应道:“是。足下何人,有何见教?”那大汉道:“敝主人有请,饬某来奉迓。”文命道:“贵主人何人?召某何事?”那大汉道:“见面后自知,无庸预言,请即随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