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疫等种种的劫运,并非天地的不仁,正要借此减少人口,免得大地,人满为患。所谓物过盛而当杀,就是这个道理。现在好好病死的人,还要去救他活来,专为救他一个,未免不公。
一个可救,人人应救,世界有这个理吗?神仙的灵药,亦未免太滥了!”
众人听了一齐失望,只得举哀发丧。文命具疏奏知帝尧,历叙水平生平功绩,此次又积劳病故,恳请从优赐恤。一面又饬竖亥、国哀二人督饬人夫,将他灵柩择地安葬;一面又发函慰唁大司农。水平之事,总算就此完了。
后来震泽附近的居民感念水平的功绩,给他立一座庙,就叫作水平王庙。神像和几案都是用石做成的。这个立庙的地方,本来是泽中之一渊,但是泽水常与渊平,虽有时水大,巨浸满起,亦不能淹没,可见水平虽死,数千年犹有灵爽了。闲话不提。
且说文命自牵过笮咢山,复治毕震泽之后,就向各处考察。
那时震泽左右千派万歧都是港汊。一日,文命和皋陶、伯益等向西行,到一座山边。只见有三四个村舍,居民颇循循有礼,与岛夷的犷悍不同。时当中秋,天气尚热,他们亦绝不裸体。
文命等看了非常奇异。信步上山,只见路旁岩崖下有一石洞。洞门广约三丈,洞内宽深之至。洞外有一个鬓毛斑白、五绺长髯的老者坐在桂林芳馥、浓阴密蔽之下,拿着一册书,在那里观看。文命料定必是异人,就过去向他施礼,请教他姓名。
那老者放下书册,站起来,向文命等一看,就说道:“崇伯降临,失迎失迎。”文命诧异道:“先生何以认识鄙人?”那老者道:“崇伯来此治水,已有数月。民间传说移山之神奇非一日矣!某岂有不知之理。”说着,就让文命等在石上列坐,并说道:“洞中黑暗,光线不足,就在此谈谈吧。”又遍问皋陶、伯益等姓名,大家一一说了。
那老者拱手道:“久仰久仰。”文命再问他姓名,那老者道:“某姓善,名卷。”文命听说,想了一想,又问道:“某闻当今圣天子从前巡守荆州,受业于一位高士,想来是偶然与先生同姓名的?”善卷道:“不敢相欺,那就是某了。某家本在荆州,从前圣天子南巡时荷承枉顾,盘桓数月,师礼却不敢当。”文命等听了,益发钦敬。说道:“原来就是善老先生,失敬之至!敢问先生何时迁居于此?为什么原故要迁到此荒凉险阻的岛里来呢?”
善卷叹道:“当时三苗无道,拿一种不合民心、有背道德的方法来治理百姓,由他的国内渐渐传到国外。一时远近,无知愚民、浅识青年受他的薰染而被蛊惑的,不知道有多少。某当时不揣固陋,力振圣贤之道,要想挽救人心,维持中国固有的文化,亦颇有效验,就是在圣天子南巡相遇的时候。后来圣天子北归,接着就是十日之灾,洪水之患。驩兜、三苗等扶伤救死,自顾不遑,到亦暂止他的野心。有一年,苗民逆命,圣天子御驾亲征,苗民杀败了,内部人民几乎瓦解。他的谋臣狐功看见事势危急,就定下一个计划,叫作表面归顺,以救目前之急。积极的从旁侵略,以扩张他的地盘。又积极的压制人民,统一思想,以固定他的邦基。凡人民言论举动有不合他的政纲者,都以叛逆目之。轻则杀,重则族诛。又拿了他的主张制就书册,强人民日日诵读。尤其注意的是幼童,因为成人的脑筋中,已有旧道德之精蕴深深印入,一时不易变更,而且成人理解较清,能辨是非,虽则灌输,终恐无效。幼童的脑筋中是空深洞洞,一无所有,染苍则苍,染黄则黄,而且并无辨别之能力,随人支配。所以他统一思想的方法,就是从此做起。那时洪水之害逐年加深,南北道路不通,所以他这种方法,朝廷未必尽知。就使知道,亦无力讨伐。近年以来,他的版图逐渐扩大,东方已逾彭蠡而东直到黟山。西方亦逾云梦而西直至鬼方。
南方亦破灭玄都氏,越苍梧而南直逼南海。只有北方,尚不敢荐食。一则因为与中土接近,恐被朝廷讨伐。二则亦因为水患太厉害,无法可施。某从前所住地方,不知不觉已入于他势力范围之中。他的那种方法当然要推行过来的。大厦之倾,一木如何支撑得住?眼看见那班守死善道之人因不肯服从他的方法,死的死了,跑的跑了。不能死,不能跑的,或者因为祖宗丘陇之所系,或者为妻子生计之所关,不得不降志辱身,合污同流。还有一班不义无耻之徒,则趁此机会,挖空心思想出种种献媚求悦之道,以求取幸而得宠,甚至于甘心认驩兜、三苗为父的人都有。某年老矣,既不求名,又不求利,自问何苦再与此豺狼相争斗?还不如避地为是。所以前几年就带了家眷邻人,沿江而东,接连迁了三次,禁不住三苗势力之侵迫,只好逃到这海岛里来了。这就是某近来的历史了。”
文命道:“三苗势力已到黟山吗?”善卷道:“是呀,从此地再过去几百里就是了。”文命道:“某此番治水,打算由扬州而荆州。三苗如此无道,当然加以讨伐。先生看起来可以打胜吗?”善卷摇摇头道:“难说难说;”文命问道:“何以呢?”善卷道:“他那个政策太凶恶了。他自从颁行这个政策以来,已有数十年。从前的耆旧,已无所存。而现在的丁壮,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