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深不见底,就叫禹穴。后人以为禹穴就是禹陵,那是弄错了。
闲话不提。
且说那个夏禹是真个死了吗?不是的。他是尸解。那日夏禹起来沐浴更衣之后,与帝女种种都预备好,到得夜间,更深人静,只见天上降下两条龙来,龙上跨着一个人,亦降下来,向夏禹说道:“某姓范,名成光,是上帝遣来迎接大禹的。上帝因大禹功德圆满,就此请和某同去吧。”这时夏禹所住的院内顿觉光明洞达,如同白昼。夏禹与帝女遂跨上龙背,范成光别跨一龙,相将腾空而起。
夏禹心中一想,以为必定是直上天门了。哪知不然,两龙直向南行,到得一座山上降下。那地方形势甚熟,仿佛是个南海附近之地。夏禹大疑,便问范成光道:“为什么到此地来?
”范成光道:“上帝吩咐如此,说大禹对于尘世还有一件俗务未了,故必须到此一行。”夏禹便问:“是何俗务?”范成光道:“某亦不知。”夏禹更疑,然亦无可如何,只得与帝女降下龙来,各处散步。
凑巧有两个人从身畔走过,那两人看见了夏禹,似乎颇为诧异,很很的注意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低头并肩的走了过去,一路窃窃促促,不知作何说话。又不时回转头来望望,目露凶光,蓦地间都拔出利刃,转身飞奔,齐向夏禹扑来,口中并大叫道:“文命小子,不要逃!我们今朝要报仇了,斩你千刀,方泄我恨!”说时迟,那时快,离夏禹已不到飓尺。夏禹此时已是尸解之仙,到也不慌不逃。陡然一阵大风,无数霹雳,两条龙升在空中,如电一般的抢过来,将两个人一爪抓住,两人顿然不能动。
夏禹便问他们道:“我向日与汝等有何仇怨?汝等乃如此恨我?”两人道:“汝是文命吗?是现在的夏王吗?”夏禹应道:“是。”二人听了,益发切齿道:“你这个无道之君,以武力魔术杀我的君主防风氏,我们立志要替君主报仇。今朝巧巧遇着你,又毒龙助你为虐,实在可恶之极。你赶快杀死我们罢!你不杀死我们,你小心,总有一日要死在我们手里。”夏禹听了,就说道:“原来汝等是防风氏的臣子,那日高叫报仇的就是汝等了。臣各为其主,汝等能为君主誓死报仇,真是忠臣,寡人不但不忍杀汝等,且甚敬佩汝等。以后寡人亦将上升于天,决不会再给汝等遇见,不畏汝等之复仇,汝等可好好的归去!”说罢,向两龙举手示意,两龙将爪一放,防风氏二臣顿时恢复了自由,呆立了半晌,眼看见夏禹和一个女子跨上龙背,一个人另跨一条龙,都要飞去,知道此仇今生已不能报,便大叫道:“君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死则我活,你活则我死。
如今你既然活着而去,我们宁可死了,做厉鬼来杀你。”说罢,拿起利刃,各向自己的当胸一刺,鲜血直冒,顿然倒在地上死了。
我国千古忠臣,当以这两个人为开始。夏禹这时在龙背之上看到他们如此情形,不禁且敬且惜,不免从龙背上再降下来一看,说道:“可惜不想他们竟都会得自杀的!”范成光道:“假使要他们复活转来,亦甚容易。”夏禹道:“用什么方法呢?”范成光道:“大禹且在此稍等,容某去去就来。”说罢,驾着一条龙向西而去。少顷即转来,手中拿了一把草,给夏禹看道:“这是不死之草,出在鬼方,煎了汤灌下去,人虽已死,可以复活。”夏禹道:“那么从速灌吧。”帝女道:“他们是不愿和你共戴天日的,万一灌醒之后,他们见你在此,依旧寻死,岂不是白救了吗?我看,不如避开为是。”夏禹听了,颇以为然,于是向他处避去。
这里范成光将不死草煎好,给二人灌下。不到多时,果然复活。不过胸前一洞,已直透腹背,与穿胸国人相似了。二人复活之后,范成光细细劝慰他们一番,叫他们不要自杀,跑到海外去,就可以算不同戴天日了。二人颇以为然,后来跑到海外,娶妻生子,后嗣非常蕃衍,渐渐组成一个国家。不过胸前都有一洞,变成种类,便是贯胸国的老祖宗。
自此之后,夏禹俗务尽了,由范成光御着二龙,与帝女直上天门,邀游仙界,不复再出现于人世。我的这部上古神话史也就此告终了。但是神话虽完,事实却没有完,就此止住,未免太没结煞,所以只好再续几句。
且说夏禹之子启,在安邑得到了夏禹的讣音,发丧持服,一切朝廷政事仍归伯益总摄,自不消细说。到得三年之丧毕,伯益避居于阳城,启亦避居于禹始封的夏邑,都是仿照尧舜父子的旧例。但是天下诸侯和百姓却不依照旧例,不到阳城去推戴伯益,都到夏邑来推戴启,说道:“启是吾君的儿子,我们应该奉他为君的。”这其间有没有另外的黑幕,不得而知。据战国时孟夫子的解释,有两种理由:一层是伯益之相禹也历年少,施泽于民未久,及不来舜禹摄政的年代多,德泽之人人深。
二层是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不像那丹朱、商均的不肖。但是两层理由甚不充足:第一层,伯益佐禹治平水土,历仕三朝,施泽于民,亦不能算不久。第二层,夏启并未做官,能不能承继禹之道,天下诸侯和百姓何从而知之?如说平日已在那里辅佐政治,与诸侯相交结,那么就使没有与伯益争天下之心,亦不免有争天下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