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国岂有二君耶,何王之老而不达也!”
成王曰:“孤方命庖人治熊掌,俟其熟而食之,虽死不恨。”
潘崇厉声曰:“熊掌难熟,王欲延时刻,以待外救乎,请王自便,勿俟臣动手!”
言毕,解束带投于王前。成王仰天呼曰:“好斗勃!好斗勃!孤不听忠言,自取其祸,复何言哉!”遂以带自挽其颈,潘崇命左右拽之,须臾气绝。江芈曰:“杀吾兄者,我也!”亦自缢而死。
时周襄王二十六年,冬十月之丁未日也。髯翁论此事,谓成王以弟弑兄,其子商臣,遂以子弑父,天理报应,昭昭不爽。有诗叹曰:
楚君昔日弑熊 ,今日商臣报叔冤。
天遣潘崇为逆傅,痴心犹想食熊蹯。
商臣既弑其父,遂以暴疾讣于诸侯,自立为王,是为穆王,加潘崇之爵为太师,使掌环列之尹,复以为太子之室赐之。令尹斗般等,皆知成王被弑,无人敢言。商公斗宜申闻成王之变,托言奔丧,因来郢都,与大夫仲归谋弑穆王,事露,穆王使司马斗越椒擒宜申仲归杀之。巫者范矞似言:“楚成王与子玉、子西三人,俱不得其死。”至是,其言果验矣。
斗越椒觊令尹之位,乃说穆王曰:“子扬常向人言:”父子世秉楚政,受先王莫大之恩,愧不能成先王之志。‘其意欲扶公子职为君,子上之来,子扬实召之,今子上伏诛,子扬意不自安,恐有他谋,不可不备。“穆王疑之,乃召斗般使杀公子职,斗般辞以不能。穆王怒曰:”汝欲成先王之志耶?“自举铜锤击杀之。
公子职欲奔晋,斗越椒追杀之于郊外。穆王拜成大心为令尹。未几,大心亦卒。遂迁斗越椒为令尹,蔿贾为司马。后穆王复念子文治楚之功,录斗克黄为箴尹。克黄字子仪,乃斗般之子,子文之孙也。
晋襄公闻楚成王之死,问于赵盾曰:“天其遂厌楚乎?”
赵盾对曰:“楚君虽横,犹可以礼义化诲。商臣不爱其父,况其他乎?臣恐诸侯之祸,方未艾耳!”
不几年,穆王遣兵四出,先灭江,次灭六,灭蓼,又用兵陈郑,中原多事,果如赵盾之言。此是后话。
却说周襄王二十七年,春二月,秦孟明视请于穆公,欲兴师伐晋,以报崤山之败。穆公壮其志,许之。孟明遂同西乞、白乙率车四百乘伐晋。
晋襄公虑秦有报怨之举,每日使人远探,一得此信,笑曰:“秦之拜赐者至矣。”遂拜先且居为大将,赵衰为副,狐鞫居为车右,迎秦师于境上。大军将发之际,狼瞫自请以私属效劳,先且居许之。
时孟明等尚未出境,先且居曰:“与其俟秦至而战,不如伐秦。”遂西行至于彭衙,方与秦兵相遇,两边各排成阵势。
狼瞫请于先且居曰:“昔先元帅以瞫为无勇,罢黜不用,今日瞫请自试,非敢求录功,但以雪前之耻耳。”言毕,遂与其友鲜伯等百余人,直犯秦阵,所向披靡,杀死秦兵无算。鲜伯为白乙所杀。
先且居登车,望见秦阵已乱,遂驱大军掩杀前去,孟明等不能当。大败而走,先且居救出狼瞫.瞫遍体皆伤,呕血斗余,逾日而亡。晋兵凯歌还朝,且居奏于襄公曰:“今日之胜,狼瞫之力,与臣无与也。”襄公命以上大夫之礼,葬狼瞫于西郭。使群臣皆送其葬,此是襄公激励人才的好处。史臣有诗夸狼瞫之勇云:
壮哉狼车右,斩囚如割鸡。
被黜不妄怒,轻身犯敌威。
一死表生平,秦师因以摧。
重泉若有知,先轸应低眉。
却说孟明兵败回秦,自分必死。谁知穆公一意引咎,全无嗔怪之意,依旧使人郊迎慰劳,任以国政如初。孟明自愧不胜,乃增修国政,尽出家财,以恤阵亡之家,每日操演军士,勉以忠义,期来年大举伐晋。
是冬,晋襄公复命先且居,纠合宋大夫公子成、陈大夫辕选、郑大夫公子归生,率师伐秦,取江及彭衙二邑而还。戏曰:“吾以报拜赐之役也。”昔郭偃卜繇,有‘一击三伤’之语,至是三败秦师,其言果验。
孟明不请师御晋,秦人皆以为怯,惟穆公深信之。谓群臣曰:“孟明必能报晋,但时未至耳。”
至明年夏五月,孟明补卒搜乘,训练已精,请穆公自往督战,“若今次不能雪耻,誓不生还!”穆公曰:“寡人凡三见败于晋矣,若再无功,寡人亦无面目返国也!”乃选车五百乘,择日兴师。凡军士从行者,皆厚赠其家。三军踊跃,皆愿效死。
兵由蒲津关而出,既渡黄河,孟明出令,使尽焚其舟,穆公怪而问曰:“元帅焚舟,何意也?”孟明视奏曰:“‘兵以气胜’,吾屡挫之后,气已衰矣,幸而胜,何患不济?吾之焚舟,示三军之必死,有进无退,所以作其气也。”
穆公曰:“善。”孟明自为先锋,长驱直入,破王官城,取之。
谍报至绛州,晋襄公大集群臣,商议出兵拒敌。赵衰曰:“秦怒已甚,此番起倾国之兵,将致死于我,且其君亲行,不可当也,不如避之。使稍逞其志,可以息两国之争。”
先且居亦曰:“困兽犹能斗,况大国乎?秦君耻败,而三帅俱好勇,其志不胜不已,兵连祸结,未有已时,子余之言是也。”襄公乃传谕四境坚守,毋与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