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曰:“我侪小人不知也,今辞之何如?"骓遄曰:”辞之,则必复遣他人矣。子不如佯诺,而反戈以诛逆党,我以迎立之功与子。子不失富贵,而且有令名,与为不义杀身孰得?"屠岸夷曰:“大夫之教是也。”
骓遄曰:“得无变否?"夷曰:”大夫见疑,则请盟!"乃割鸡而为盟。夷去,遄即与丕郑父言之,郑父亦言于里克,各整顿家甲,约定送葬日齐发。
至期,里克称病不会葬,屠岸夷谓东关五曰:“诸大夫皆在葬,惟里克独留,此天夺其命也,请授甲兵三百人,围其宫而歼之。”东关五大悦,与甲士三百,伪围里克之家。
里克故意使人如墓告变。荀息惊问其故,东关五曰:“闻里克将乘隙为乱,五等辄使家客,以兵守之。成则大夫之功,不成不相累也。”荀息心如芒刺,草草毕葬,即使“二五”勒兵助攻,自己奉卓子坐于朝堂,以俟好音。
东关五之兵先至东市,屠岸夷来见,托言禀事,猝以臂拉其颈,颈折坠,军中大乱。屠岸夷大呼曰:“公子重耳引秦、翟之兵,已在城外,我奉里大夫之命,为故太子申生伸冤,诛奸佞之党,迎立重耳为君,汝等愿从者皆来,不愿者自去。”
军士闻重耳为君,无不踊跃愿从者。梁五闻东关五被杀,急趋朝堂,欲同荀息奉卓子出奔,却被屠岸夷追及。里克、丕郑父、骓遄各率家甲,一时亦到。梁五料不能脱,拔剑自刎,不断,被屠岸夷只手擒来,里克趁势挥刀,劈为两段。时左行大夫共华,亦统家甲来助,一齐杀入朝门,里克仗剑先行,众人随之,左右皆惊散。
荀息面不改色,左手抱卓子,右手举袖掩之,卓子惧而啼。荀息谓里克曰:“孺子何罪?宁杀我,乞留此先君一块肉!"里克曰:”申生安在?亦先君一块肉也!"顾屠岸夷曰:“还不下手!"屠岸夷就荀息手中夺来,掷之于阶,但闻趷蹋一声,化为肉饼。荀息大怒,挺佩剑来斗里克,亦被屠岸夷斩之。遂杀入宫中,骊姬先奔贾君之宫,贾君闭门不纳,走入后园,从桥上投水中而死。里克命戮其尸。
骊姬之娣虽生卓子,无宠无权,恕不杀,锢之别室。尽灭“二五”及优施之族。髯仙有诗叹骊姬云:
谮杀申生意若何?要将稚子掌山河。
一朝母子遭骈戮,笑杀当年《暇豫》歌!
又有诗叹荀息从君之乱命,而立庶孽,虽死不足道也。诗云:
昏君乱命岂宜从?犹说硁硁效死忠。
璧马智谋何处去,君臣束手一场空。
里克大集百官于朝堂,议曰:“今庶孽已除,公子中惟重耳最长且贤,当立。诸大夫同心者,请书名于简。"丕郑父曰:”此事非狐老大夫不可。"里克即使人以车迎之。狐突辞曰:“老夫二子从亡。若与迎,是同弑也。突老矣,惟诸大夫之命是听。"里克遂执笔先书己名,次丕郑父,以下共华、贾华、骓遄等共三十余人,后至者俱不及书。
以上士之衔假屠岸夷,使之奉表往翟,奉迎公子重耳。重耳见表上无狐突名,疑之,魏犨曰:“迎而不往,欲长为客乎?”
重耳曰:“非尔所知也。群公子尚多,何必我,且二孺子新诛,其党未尽,入而求出,何可得也?天若祚我,岂患无国?"狐偃亦以乘丧因乱,皆非美名,劝公子勿行。乃谢使者曰:”重耳得罪于父,逃死四方,生既不得展问安侍膳之诚,死又不得尽视含哭位之礼,何敢乘乱而贪国?大夫其更立他子,重耳不敢违。"屠岸夷还报,里克欲遣使再往,大夫梁繇靡曰:“公子孰非君者,盍迎夷吾乎?”
里克曰:“夷吾贪而忍,贪则无信,忍则无亲,不如重耳。"梁繇靡曰:”不犹愈于群公子乎?“众人俱唯唯,里克不得已,乃使屠岸夷辅梁繇靡迎夷吾于梁。
且说公子夷吾在梁,梁伯以女妻之,生一子,名曰圉。夷吾安居于梁,日夜望国中有变,乘机求入,闻献公已薨,即命吕饴甥袭屈城据之。荀息为国中多事,亦不暇问。及闻奚齐、卓子被杀,诸大夫往迎重耳,吕饴甥以书报夷吾,夷吾与虢射、郤芮商议,要来争国。忽见梁繇靡等来迎,以手加额曰:“天夺国于重耳,以授我也。"不觉喜形于色。
郤芮进曰:“重耳非恶得国者,其不行必有疑也,君勿轻信。夫在内而外求君者,是皆有大欲焉。方今晋臣用事,里、丕为首,君宜捐厚赂以啖之,虽然,犹有危。夫入虎穴者,必操利器。君欲入国,非借强国之力为助不可。邻晋之国,惟秦最强,子盍遣使卑辞以求纳于秦乎,秦许我,则国可入矣。"夷吾用其言,乃许里克以汾阳之田百万,许丕郑父以负葵之田七十万,皆书契而缄之。先使屠岸夷还报,留梁繇靡使达手书于秦,并道晋国诸大夫奉迎之意。
秦穆公谓蹇叔曰:“晋乱待寡人而平,上帝先示梦矣。寡人闻重耳、夷吾皆贤公子也,寡人将择而纳之。未知孰胜?"蹇叔曰:”重耳在翟,夷吾在梁,地皆密迩,君何不使人往吊。以观二公子之为人?"穆公曰:“诺。"乃使公子絷先吊重耳,次吊夷吾。公子絷至翟,见公子重耳,以秦君之命称吊,礼毕,重耳即退,絷使阍者传语:”公子宜乘时图入,寡君愿以敝赋为前驱。"重耳以告赵衰。赵衰曰:“却内之迎,而借外宠以求入,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