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记室袁宏曰:“运有兴废,岂必诸人之过?”温作色谓四座曰:“颇闻刘景升有千斤大牛,啖刍豆十倍于常,其负重致远,曾不若一羸牸!魏武入荆州,杀以享军士。”温意以况宏,而座中皆失色。
温从容作赋,而谓袁宏曰:“闻卿长于赋,为我著《北征赋》而歌之。”宏即取笔,思半晌,即为书之,而呈上于温。温令伏虞读其赋:“云获麟于此野,诞灵物以瑞德,奚授体于虞者!疚尼父之洞泣,似实恸而非假。岂一性之足伤,乃致伤于天下!”温听之曰:“卿乃当今文章之美也。”于是各下楼而归。
八月,桓温与众将议计,先取洛阳,乃复进兵至伊水。
却说姚襄自杀败殷浩之后,欲图关中,闻桓温军至,下令三军解洛阳之围拒之。时桓温闻姚襄拒住前路,乃亲自结阵而前,亲披甲执锐督战。温出马与姚襄交战,战上二十余合,襄兵大败溃散。襄见自兵溃乱,乃鸣金收数千骑,奔于北芒之中而屯。桓温见姚军败走,亦不追赶,引兵入洛阳。时洛阳守将周成率众出降。温以军入城屯于故太极殿前。先,姚襄遣使谓温曰:“承亲率王师以来,襄今奉身归命,愿敕三军小却,当伏道左。”温曰:“我自开复中原,展敬山陵,无豫军事,欲来便前,何烦使人?”襄拒水战,败奔北山,襄勇而爱人,虽战屡败,民知襄所在,咸扶老携幼,驰而赴之。温追之不及。弘农杨亮自襄所来降,温问襄之为人?亮曰:“神明器宇,孙策之俦,而雄武过之。”温点首应之。温移屯金墉,谒诸陵寝,修复毁坏,各置陵令。令即具表谢尚镇洛阳,令颖川太守毛穆之等戍之。徙降民三千余家,于江汉之间。襄败奔平阳,秦并州刺史尹赤复以众降襄,襄遂据襄陵。
十一月,燕大司马慕容恪以兵五万围广固。段龛紧守其城,并不出战。燕诸将请急攻广固,恪曰:“用兵之势,有宜缓者,有宜急者,若彼我势敌,外有强援,恐有背腹之患,则攻之不可不急;若我强彼弱,无援于外,当羁縻守之,以待其毙。兵法:‘十围吾攻’,正谓此也。龛兵尚众,未有离心,今凭阻坚城,上下戮力,我尽锐攻之,计旬日可拔。然杀吾士卒必多矣!自有扰中原,兵不暂息,吾每念之,夜而忘寐。奈何轻用其死乎?要在取之,不必求功之速也。”军中闻之,人人感悦,于是为高墙深垒以守之。龛婴城自守,樵采路绝,城中人相食。
龛大惧,乃面缚出降。恪亲释其缚,以恩抚之。新民悉定齐地,遣人送龛见燕王隽,集将龛斩之,又坑其从三千人。
第二二四回 太后归政于穆帝
丁巳升平元年,晋穆帝加冠设朝,太后归政,自徙居于崇德宫,文武百僚集贺。于是帝命排宴,赏群臣,不必重叙。
却说姚襄将图关中,进兵屯杏城,羌胡及秦民归之者五万余户,遂据黄落。秦王生遣广平王苻黄眉、东海王苻坚二人以兵讨之,襄坚壁不战。邓羌谓黄眉曰:“襄为桓温所败,锐气丧矣,然其为人强狠,若鼓噪扬旗,直压其垒,彼必忿怒而出,可以一战擒也。”眉从之,率骑五百压其垒门而阵,扬武耀威,叫喊怒骂,索襄出战。襄怒,以兵出战。羌佯败走,襄追至太原,东海王兵亦至,羌回骑击之,黄眉等以大众继战,襄兵大败,姚襄被擒而斩之。弟苌率其众降秦,求以郡公礼葬襄,秦王许之,于是黄眉等还长安。生不之赏,数辱之。黄眉怒,欲谋弑生,生密知,即将黄眉诛之。
第二二五回 苻坚备仪聘王猛
却说秦王苻生夜梦大鱼食蒲,又闻长安谣言:“东海大鱼化为龙,男皆为王女为公。”生疑谣应鱼遵,将遵杀之,及夷其子孙十余人。时生饮酒无昼夜,多所杀戮,自以眇目,讳言“残、缺、偏、只、少、无、不具”之类,误犯而死者,不可胜数。剥人面皮,使人歌舞以为乐。群臣保一日如度十年。时宗室及大臣、亲戚忠良,杀害略尽,死者不可胜记。
史说东海王苻坚,字永固,乃苻洪季子苻雄之子也。其母苟氏尝游漳水,祈子于西门豹祠,其夜梦于神交,因而有孕,十二月而生坚焉。生坚时,有神光自天烛其庭,坚背有赤纹隐起,成字曰:“草付臣又土。”及长,臂垂过膝,目有紫光,祖洪奇而爱之。史说坚幼年七岁,聪好敏施,举措不失机。徐统谓之曰:“此儿有霸王之相。”又密谓之曰:“苻郎尔后当大贵。”坚曰:“诚如公言,不敢忘德!”八岁,请就家学。
洪曰:“汝夷狄异类,但知饮酒,今乃来学耶?”欣然许之。
初,健之入关也,梦天神遣使者,送来朱衣赤冠,命拜坚为龙骧将军。健至翌日,就拜坚为龙骧将军。坚博学多艺,有经济大志,后封东海王,与薛赞、权翼善。于时苻生为长夜之饮,诛杀大臣,当赞、翼二人密说坚曰:“主上猜忌暴虐,中外离心,方今秉主秦祀者,非殿下而谁?愿早为计!勿使他姓得之!”坚曰:“主上虽无道,君也,若杀之自取,则成天下万代之骂名耳!”赞、翼曰:“殿下执小义,必后噬脐无及。”
坚犹豫,以问尚书吕婆楼曰:“主上无道,薛赞、权翼叫孤自取其业,其事若何?”婆楼曰:“此事可行。仆,刀环上人耳,不足以办大事,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