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拾起铁棒,用手一熨,依然挺直,付与罕芝。原来二将部领三千军马,便与存孝十八骑,合为一处,遥望光太门来。存孝一马当先,行至门边,尚未开锁,举手一抓,将锁打为两截,大开城门,招呼众将人马,一涌冲出长安城外。逸狂诗曰:抾棒浑如铁桶圆,立降二将卒三千,长安非是无弓箭,天祐英雄获万全。
却说李存孝人马正行间,哨马报道:“黄桑店有邓天王人马阻路。”存孝怒曰:“我为这贼,往长安跑了一遭,却在这里!”人报邓天王曰:“当日在河中府,生擒孟绝海的将军,在此索战!”邓天王说:“为人生死,自有天数,此时只得向前对阵。”绰枪上马,来到阵前。时存孝看见邓天王,身高丈五,披挂十分齐整:戴一顶紫金冠,披一副黄金甲,穿一领蜂红袍,弯一张皂雕弓,插几支狼牙箭,坐下骆驼大的黄骠马,使的是二丈四尺画杆方天戟。恍忽天神下降,犹如陆地金刚。
存孝高叫曰:“来将莫非假装我劫俺大哥的营寨者么?”
邓天王答曰:“然也!”存孝曰:“好生下马受死!”邓天王大怒,拍马挺戟就刺,被存孝逼开戟,喝声:“奸贼走哪里去?”只见旌旗战马空归去,活捉天王过马来。又好似:瘦豺狼攀翻了一只白额虎,海东青坠落了一个贴天鹅。
那时,存孝把邓天王拿到营中,叫六将把他斩了首级,见我父王。邓天王放声大哭。存孝说:“你这大汉,如何怕死?”天王道:“我这一哭,非是怕死,我只因有两件事不足,故此大哭。”存孝问:“是那两件事不全?”邓天王告曰:“我第一件,家有八十岁的老母,黄金未曾入柜;第二件,是我本事不全,方天戟略展一展,就被太保所擒。”存孝问曰:“你是那里人氏?”天王答曰:“我是曹州人。”存孝曰:“我今饶你性命,你休要顺黄巢,径回曹州去,一来侍奉你八旬老母,二来把你本事学全了来见我。”遂令军士取披挂还他。邓天王拜辞了存孝,上马径回曹州去了。
却说晋王,与二十七镇诸侯,在黄河营中,打听得葛从周布成阵势,约令存孝打阵,被存孝冲破阵势,杀死无数名将,又攻破葛从周营寨,从周逃命,径奔长安,存孝亦领人马,随后赶去。晋王当下听得大惊,与德威曰:“敌既大败,存孝孤军追赶,吾等大军,岂可在此久停?”德威曰:“存孝英勇,虽然无事,亦须接应,乘此破竹之势,长安克期可复矣!”晋王遂即传令二十七镇诸侯,各个收拾,拔寨起程。一声炮响,大军便离营寨,过黄河,晓行暮宿,不觉早至霸陵川,即令安营驻扎,以待存孝动静。
且说存孝亦与六将并三千人马,自离黄桑店,行到霸陵川,闻知父王大队军马于此安营屯扎,径至营前拜见。晋王问曰:“吾儿你这一向往哪里去?”存孝答曰:“儿为寻拿邓天王,往长安跑了一遭。”晋王又问曰:“你有功无功?”存孝曰:“听儿说来。儿自过黄河,扭死耿彪,摔死崔受,逼死张龙,打死李虎,破长蛇阵,杀死张权,诛巢将四十三员,得了魏南三县,抢了潼关,夺了霸陵川,一十八骑人马,误入长安,火烧戌字永丰仓,复夺五名马,摔死巢弟黄珪,杀进正阳门,直抵五风楼,射了黄巢一箭,又收傅存审、李罕芝,打破光太门,兵到黄桑店,活捉邓天王,这都是此行事迹,不知是功否?”
众诸侯曰:“这都是没遮挡的功!”晋王大喜,即令排宴贺功,不在话下。
且说黄巢,自李存孝冲出长安,甚是忧惧。次早升殿,急宣尚让、齐克让、傅景样、傅道昭、边彦随、柳彦璋、葛从周两班文武商议曰:“朕被李存孝赶进城中,烧毁仓廒,杀死御弟黄珪,至五风楼前射朕一箭方退去。今出城,若见了李克用,与各镇诸侯合兵来攻,为祸不小,将如之何?”葛从周奏曰:“臣有一计,今闻李晋王统领大队军马,已在霸陵川安营,日夕只是饮酒为乐,并不整理军务,军无约束,士卒懈担臣保我主,亲统大军,率将出征,晋王昏醉营中,必无准备,我军乘夜劫寨,破他栖址,再整军兵厮杀,必获全胜。但不知主上意见如何?”巢曰:“朕有天下,亦是用卿计取,今日之计,岂不信用?”传旨点起大军十万,安排銮驾,克日带领文武众官,跟随御驾亲征。但见:金瓜密布,铁斧齐排,方天画戟成行。龙凤绣旗作队,旗旄旌节,一攒攒绿舞红飞;玉镫雕鞍,一簇簇珠围翠绕。飞龙伞,散青云紫雾;飞虎旗,盘瑞霭祥烟。左侍下一代文官,右侍下满排武将,虽是妄称天子位,也须伪列宰臣班。
头戴一顶冲天转角明金幞头,身穿一领日月云肩九龙绣袍,腰系一条金箱宝嵌玲珑玉带,足穿一对双金显缝云根朝靴。
黄巢方才出得长安道上,忽一道人,身穿黄衣,手执拐棒,当道而立,跟驾卒校喝逐不退。待巢驾至近前日:“黄巢!尔用吾宝剑多年,今日可还吾去。”巢怒,喝令:“军校捉下!”道人举起拐棒,望巢一打,巢即仆地,道人化阵清风而去。
左右扶起黄巢,半晌方醒,腰间不见混唐宝剑。巢怒,击杀左右数人。离了长安,军马日行三十里歇息,与众文武曰:“朕军缓行,早歇者欲养力,临阵不致疲倦耳!”文武曰:“我主所见极是,但劫营须要迅速,又宜出其不意。”巢曰:“然!”遂令军马趋行,赶到霸陵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