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无不心惊胆碎。一路来到的都邑城池,俱不惮数百里远远迎降。却喜乐毅兵到,倍加抚恤,毫发不犯。齐民久受王的残暴,今见乐毅抚恤,俱大喜,甘心归附,故乐毅之兵,如入无人之境,不月余,竟直抵临淄。
齐王见耿介败回,正没法摆布。忽报乐毅大兵已到城下,王慌得手脚无措。急点兵迎战,这个装病,那个怕死,无一人肯挺身出战,只得吩咐将城门紧闭,商议求救。秦、魏、赵、韩,俱已助燕,再无去求之理。惟有楚国,虽曾侵伐过,难以开口,然旧时原是相好,今事在危急之时,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差人去求救。又想:“楚乃好利之国,空往求他,却也无用。”因命使臣,许尽割淮西之地,以为贿赂,求他速速发兵,以救燃眉。使臣也只得星夜去了。却恨远水救不得近火,每日只在营中着急。
正急得没法,忽夷维悄悄来报,说道:“大王,不好了!这祸事已到头上来了。”王惊问道:“你怎得知?”夷维道:“方才出宫去打听,见百姓纷纷议论,皆说‘燕国起兵来,原只要拿大王去报仇,实无心侵犯百姓,我们百姓何苦坚守城门,与他做冤家?莫若到明日清晨开放城门,迎接燕兵进来。他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我们百姓但求个安静,便是福也’。臣听见此言甚是慌张,故报大王,须要早早设法。倘百姓无知,不识伦理,果然献了城门,这祸事便不小。”
王听见竟吓痴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夷维又道:“大王不要惊慌,须早早算计。”王惊定了,方说道:“他要拿我去报仇,这个仇如何报得?我还记得,燕王哙是匡章逼他缢死的,子之是先王拿来砍为肉醢的,这个仇如何报得!若是哪个臣子要开门迎接,便好拿他来杀了,若是百姓,一国皆是百姓,如何杀得许多?为今之计,只好乘百姓不知,半夜里逃走他国,暂住几日,待楚国救兵到了,再重新归国未为晚也。”夷维道:“小臣细算,也只得这一条好计,恰与大王相合,再不消疑惑了。”王因暗暗传旨,报知素常亲信的文武,准备车马辎重,挨到半夜,竟带领着悄悄地开西门走了。正是:人生最乐是君王,坐拥臣民享万方。何苦荒淫与无道,致今逃走若亡羊。
王只因这一走,有分教:常作亡人,日趋死路。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成功将已小受诸侯封 亡国君尚大争天子礼
词曰:治国上明大义,施民下霈恩膏,报仇雪耻位名高,方称君子将,不愧古人豪。
七十余城齐下,三更半夜先逃,江山社稷一时抛。细思谁作孽,臣谄与君骄。上调《西江月》
齐王怕百姓开城,半夜逃走,且按下不提。却说百姓听得说齐王已自逃走,更无顾忌,遂公然地香花灯烛,开放城门,迎接燕兵入城。乐毅看见,满心欢喜,因按兵入城,不许妄伤一人,不许妄取一物。市朝安堵如故,全不知兵,民心大悦,乐毅乃书露布,一面差人飞马往燕报捷,一面即差亲信兵将守定宫门,不许放一人入去,惟着人尽将宫中齐王所积聚的财物重器以及玩好珠宝,并查出旧日燕国被齐掳来的珍宝,俱用大车装好,命重兵护送,归于燕国。
燕昭王先见了捷书,已喜之不胜,今又见齐国的许多宝物,并燕旧失的重器,一旦俱归,以为三十年的大仇得报,大耻得雪,感激乐毅不尽。因命文武监国,自却亲至济上,召见乐毅,再三称谢,因说道:“燕国久已败亡,今日得君昌大之,寡人思无以为报,惟兹名位。”即立拜乐毅为昌国君,使体制同于小国诸侯。
乐毅拜谢道:“此皆燕先王之灵与大王之诚,微臣不过效力,焉敢受此重位?”昭王道:“一战胜齐,功已不小,矧孤军直捣其巢,仅六个月而下齐七十余城,使其君逃民散,社稷沦亡,家国不保,而尽报寡人从前之深仇,其功之伟,真桓文以来所未有也。些须名位,何足为报!”言毕,乃命厚出金帛、牛酒,大犒三军;有功将士,照功升赏。兵将齐呼万岁,欢声如雷。
赏毕,乐毅因奏道:“得国易,守国难。齐君虽逃,尚有余孽未尽;临淄虽破,尚有余城未下。先声所至,但可吹其从风之弱下,至于苦节盘根,必须利器。今未降,是尚为齐党,倘一降,即系燕民,然降其身易,悦其心难,威武可以降身,悦心则非仁义不可。望大王勿以今日破齐,即为今日治齐也。”昭王道:“谋深虑远,愈见老成。寡人夙志已酬,但思静守,不敢复生他想。齐国未下余城,应缓、应急、应伐、应招,悉听乐君尊裁,寡人决不牵制。”乐毅拜谢受命。正是:君言悦臣耳,臣语快君心。如此托肝胆,方成鱼水深。昭王将三齐余事尽托乐毅,方才师回不提。
却说乐毅复到临淄与剧辛商议,将已下的七十余城,尽皆编为燕之郡县。又下令道:“齐已属燕,总必是一家,何必更设防守?”因将所戍之兵,尽皆罢去。又下令椎牛酾酒,犒其劳苦之士。又下令道:“小民穷苦,岂堪剥削,凡齐王所行之暴令一概除去,凡齐王苛求之赋敛一概蠲免。”又下令道:“齐之所以富强得称霸国者,皆齐先王与先臣管夷吾之功。今齐虽以子孙昏暴而亡,而桓公与管夷吾之功自不可泯,宜立祠以祀。”又下令道:“齐之贤才遭王贬斥,多屈于下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