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谁倚赖?”众人以为有理,因而各举所知。连举了数人,皆不服众。
忽一人说道:“我举一人,大有将才。”众问是谁?其人道:“不是别人,就是安平逃难来的宗人田单。”众人一听,都晓得他截短车轴、铁笼轴心之事,齐应声道:“此人果有将才,举得正当,我辈几乎忘了。”遂同了来拜请田单。
田单因见众人合议而来,都出真诚,遂不推辞,因说道:“当此国破家亡之际,单有同宗之责,既诸君见推,焉敢辞?当任此以复齐疆。但为将,兵机秘密,难尽告人,或严或宽,或勇或怯,或奇或怪,各有变通,愿诸君勿讶。”众人听了,俱大欢喜道:“即墨得人矣!”因将一应事权尽付田单,立为将军。
田单既为将军,便周视城垣,检点兵马,稽查钱粮,整理器械;见城垣倒塌,能身操板筑,与士卒同其操作;见军旅单寒,即宗族亲故,亦皆编入行伍。豪强犯法,绝不假借,贫民困苦,百般抚恤。满城人最怕他,又最爱他。田单又使人到莒州报知新主,相约犄角救援,以拒燕兵。正是:莒州立新君,即墨易新将。君将一时新,便知新气象。田单在即墨坚守,且按下不提。
却说乐毅在临淄,初闻得王孙贾杀了淖齿,心下想道:“淖齿狂横,固有取死之道,然拥兵二十万,王孙贾左袒一呼,便将他杀了,齐尚为有人。”过了些时,又闻得莒州立了新主,心下又想道:“民心尚未忘齐。”又过了些时,闻得即墨易将,选举得人,即、莒二州齐军建立犄角,又想道:“齐尚未可图。”因下令:将围困即、莒二州的兵将撤回十里,不限时日,缓缓图之。又下令:必待二城兵将窥探临淄,方许对敌。百姓出城樵采,听其往之,不许擒拿。民有饥饿者,可给米粮以为食也,有寒冷者,可给布帛以为衣裳,归燕者,听从其愿。
自乐毅下了此令,许多燕兵皆不知其是甚缘故,因乘间请问道:“元帅仅六月而下齐七十余城,可谓所向无敌,兵行神速。既入临淄,齐王已遁,乃容莒州、即墨两个小邑,为歇肩喘息之地,初还说二小邑做不出甚大事,莫若拖之,待其自下,以示燕仁,不必穷极兵力,伤于残暴。今抚恤加恩亦已三年,而不下如故,且又立新主,又易新将,又完缮城池,修练甲兵,欲与燕相抗,此其意甚不善也。元帅宜乘其才起,急加重兵,方可破碎,奈何传退十里,欲为久守之计?又且容其樵采,给以衣食?由是观之,则是无时破齐也。诸将不解,乞元帅教之。”乐毅道:“为将之道,岂独在于能战?必须上观天意,下察人心,必天意所废,人心所弃,乃能成其战功。若二者之间看不分明,而徒恃兵威,逆而图之,则必不济。齐王残暴异常,天意废之,人心弃之,故予长驱深入,一战成功,不数月而下其七十余城。今王既死,则残暴之罪亦已消矣。至于齐之败亡,实有天数。予仰观天象,见垣星明朗,尚未见亡国之征,故莒州、即墨屡屡去攻,并不能下。此虽若人事差池,实则天心有在,故予缓其攻者,未敢逆天意也。今齐新王又立,新将又易,正彼愤发激励之时,若与争锋,彼志气正盛,恐未即挫。莫若施其仁义,抚慰其民心,使彼踵臂之力无所用之,而终存疑异。此兵家争上流法也。倘彼君臣无坚忍之心,一旦气馁,外应内变,归附于燕。即使始终竭力同心,亦只足保二城,料不能以兵威胜仁义,重有临淄、海岱。吾故以退为进,以不战为杀伐也。倘仁义入于民心,而天意为之挽回,彼时安享全齐,方无虞也。此时若急急以强弩之末犯其新锋,吾未见其利也。诸君不可不察。”众将听了,方拜服道:“元帅深谋远虑,岂甲胄之士所能窥万一也!”自此之后,乃治兵不懈,而抚民必仁义为先,故而齐已下之民安心服燕,即莒州、即墨二州未下之民,时叨其惠,亦不深仇于燕。
田单一个心腹谋士见了深以为忧,乃暗暗来见田单道:“御敌全仗兵将,破敌全靠一腔仇恨激发之气。今齐亡于燕之地,使燕将暴虐,不恤齐民,便好激发齐民之气,以报燕仇。今乐毅虽破齐国,而尤抚恤齐民,寒衣之,饥食之,不啻父母,民正相安而忘其为敌国,安能激发齐民复国之气?况即墨小邑,兵力有限,恐终亦必亡而已。将军不可不思。”
田单道:“此事吾思之久矣,筹之熟矣。大都国之兴亡自有天意,事之成败定生变端。王暴虐,天实亡之,故乐毅一战便能胜齐,今留齐三年不能破莒州、即墨二城,岂二城兵力强于七十余城哉?此盖天意不欲亡齐也,故莒州又立新主。此所以单效即墨,不敢辞也。若虑乐毅施仁义要买民心,难于击破,须知乐毅留齐三年矣,天道且将小变,何况人事乎?故予但尽心人事,以待天心,他非所知也。”
谋士听了,因称赞道:“将军高见出于寻常万万。”方大喜而去。正是:漫道天心不可窥,个中明眼已先知。虽然燕国生机变,终是齐应不绝支。
过了些时,果然天不绝齐,燕国又生出事来。却说燕国有一个大夫名叫做骑劫,生得身长体壮,颇有臂力,最好谈兵剑、布阵、排兵。看见乐毅他一战胜齐,封为昌国君,执掌兵权,十分荣耀,便往往垂涎,恨不得造些谗言,将乐毅退去,让他做了,方才快意。争奈燕昭王与乐毅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