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如鱼水,纵有谗言,谁敢去说?因心生一计,细想道:“外廷臣子怕王加罪,故不敢进言。若内中太子,是骨肉至亲,无嫌无疑,若肯在前挑拨一言半语,自不知不觉倾心听信。”因又访知太子乐资,为人甚是愚暗,不明道理,可以耸动,满心欢喜,因时时卑词厚礼,殷勤结交。
太子不知其奸,遂倾心相待,往来莫逆。骑劫见太子与他言听计从,好如胶漆,便欲早晚献谗。恰好太子又偶然说起乐毅伐齐之功,不独报了燕王之仇恨,又开辟全齐地土,以扩燕基,实古所无也。骑劫因乘机说道:“乐毅受燕大王黄金台之宠,借四国诸侯之力,为燕先王报了深仇,功果奇矣。若说以全齐地土开扩燕基,这却未必。”太子道:“乐毅已下齐七十余城,所未下者不过莒州、即墨二城。况二城兵马围攻,旦夕必下,若全下了,则齐亡矣。这些土地,不扩燕基,却将谁属?”骑劫笑道:“乐毅若有心以齐地扩燕,则扩之久矣,何待今日?”
太子惊问道:“此何说也?”骑劫道:“殿下明见万里,此小事有甚难知?乐毅能于齐王未死之前仅六月即下齐七十余城,取之如拾芥。今齐王已死,宗社已倾,所未拔者只莒州、即墨二城。乐毅苟真心欲破之,不过旦暮事耳,何延挨至今三年,容其立新王、易新将,而反退兵不攻,此其心可知也:一者欲以恩结齐民,留以为异日自立为齐王之地;一者留此未了之局,以便久擅兵权;一者因燕大王宠礼甚厚,不便易心,假此延挨,只待燕大王或有不讳,他即反转面皮,自立为齐王矣。他的心路人皆知,何燕大王与殿下竟不知,还啧啧称其功、感其德,愚所不解也。”
太子听了,惊讶道:“二城不下,我只道是战争不胜。据大夫说来,乃知有许多委曲在内,甚为有理。若果如此,则父王俱受他的笼络,不可不细细道破,早为之计。”骑劫道:“殿下若言,只宜说是殿下之意,则燕大王便可听信,万万不可指明臣言,以致燕大王动疑。”太子许诺,遂入宫亲见昭王,将骑劫之言细细说了一遍道:“燕国费了无数钱粮,劳了无数兵将,今幸得了齐国,转被他人谋占去,岂能甘心?父王当早日图之,尚可挽回。”
昭王听了,勃然大怒道:“小子,何昧心如此!汝祖受齐王伐辱,宗庙尽倾,宝货俱失。汝父逃避于无终山,几乎一身不能免。时燕国尚属他人,何敢复望齐地?虽赖祖宗之灵,得以复国,然衔冤饮恨,欲诉无门。幸昌国君大展奇才,联合四国诸侯,一战胜齐。又率轻骑,奋不顾身,直捣齐都,逼走王。又调淖齿诛之,又毁齐之宗庙,又迁燕之重器以归于燕,使齐王昔日所肆之恶,一一报之于身,不爽毫厘,使为父的今日得扬眉吐气于诸侯之上,皆昌国君之功也。此其功,虽子孙世世尸祝之,犹不足言报,何得以小人妒忌之心,加于君子,疑彼有自立为齐王之事?毋论昌国君忠诚为国,必不怀此异心,即使昌国君果有此心,以彼所下之齐城,即立彼为齐王,亦未为不可。汝小子何得为此昧心之言!倘闻之于外人,不独使忠臣解体,且视为父何如人?况莒州、即墨二城不即下者,昌国君自有深意,岂乳臭小子所知也。不责汝,汝不知戒。”因命宫人,将太子笞了二十乃已。正是:纵有浮云入杳冥,难遮日白与天青。明王圣主心同此,谮语谗言岂肯听!
骑劫探知太子进言,被昭王责了二十,心甚不安,因想道:“乐毅拥重兵在外,延挨三年,不能下齐二城。此言入耳,就是父母骨肉,也要动疑,怎么燕王反怪太子,真不可解?想还是太子说得不妙。”又想道:“太子说的不妙,被父亲责罚,只恐要怪我误他。必须要再怂恿一能言之士,委婉说明此事,使燕王听了,太子方知我不是误他。”又想道:“郭隗、邹衍、屈景这一班虽然能言,却与乐毅相好,断不肯言。”却央谁好?想了半晌,方想道:“大夫宋玺口舌利便,若他肯言,再无不听之理。”
因来见玺道:“乐毅拥齐,欲自立为王久矣,而燕王不悟,反认为忠良。劫欲进言,因与王疏,王必不听。宋大夫言素为燕王所重,若肯一言,使燕王感悟,早除乐毅,燕国之福也。不识宋大夫肯言否?”宋玺道:“说燕王去乐毅容易,但去了乐毅,要寻一人代乐毅之任就难了。”骑劫道:“拥全齐而临二城,凡将皆可代之,何难之有?宋大夫若肯荐我骑劫,我骑劫情愿以千金为宋大夫寿。”宋玺道:“既骑将军如此说,我即言之。”
因见燕王道:“大王伐齐,还是自伐耶,还是为他人伐耶?”燕王道:“寡人伐齐,盖寡人怨齐、恨齐,而思欲平齐也,怎么说为他人伐?”宋玺道:“既是大王自欲伐齐,费了许多心机,为何今既得齐,转送他人受享?”
燕王道:“所得城邑尽已编管入燕,怎叫做他人受享?”宋玺道:“编入燕者,空名也,实实受享者,乐毅也。大王倡伐齐之名,乐毅享破齐之福,岂非为他人伐耶?”燕王道:“从来伐国,俱系命将,岂独寡人!今日命乐毅,即为乐毅耶?”宋玺道:“命将不过其一时专征伐,功成即当报命,哪有为将既已得其城邑,乃三年不还其主,而竟自拥之以观衅待变之理?乐毅之心,人尽知之,而大王独若不知。此何意也?不过感其复齐之仇恨。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