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恐自己不去,三桂必不出。三桂既得莲儿同行,心甚欣慰。先以亲征之令,颁布陕西、湖南以振励两处军心,并留降将罗森镇守成都。
那罗森本清朝四川巡抚,时未设川督,并以王屏藩领川陕总督之名,兼应四川。复以亲属吴永年、吴炳光驻守成都一地。那时三桂年已六十有六,更事既久,凡事不肯冒险而行。故虽然亲征,仍先固成都根本,然后起程。
一面令罗森照运军饷,即率大兵十万,以郑蛟麟为前部先锋,并大将王会、洪福、林天柱、谭延祚等数十员,望郧阳进发。大将王会进道:“今湖南势在危迫,而陛下不进湖南,何也?”三桂道:“兵法在攻其所必救。昔孙膑围魏救赵,卒败魏兵。朕今将绕出蔡毓荣之后也。”诸将听罢无语。
大军既出成都,远近震动。因三桂老于戎行,向为清兵所畏。惟自进成都之后,颇事酒色,后宫美女至数十人,一切政事皆委诸臣下,惟事娱乐,故人心渐变,以为三桂以开创之主且如此颓丧,不久必败。及闻此次亲征,无不骇异。清朝诸将亦惧三桂,自听得三桂出征,即欲于三桂未至以前先破湖南,以绝三桂之望。于是安王岳乐会同董卫国先踞萍乡,以撼浏阳;蔡毓荣即率诸将由荆、岳二州分攻长沙;贝子尚善亦与水师提督杨捷由镇江先出长江上游,以攻洞庭;三面齐进。时周将水师提督林兴珠,方驻洞庭扼守。
尚善以林兴珠穷而相投,不可深信,意欲诛之。杨捷道:“杀降诛附,古人所戒。彼以岳州既失,孤军无援,其投降乃出于至诚,何必疑之?且优待林兴珠以为来者劝,亦计之得也。”尚善无词。杨捷即请提奏录用林兴珠,仍令领带水军。自此尚善一军,亦得协力以攻长沙矣。
且说吴三桂与诸将直统十万大军,迳趋郧阳。军行时,一面使人持令箭驰调汉中人马,分略扶风、武功一带,以壮王屏藩声势,一面调王会、洪福各统五千人,从间道先趋襄阳,以分敌兵。待大军将到河南,然后移襄阳之兵直走樊城会合,以图北伐。分拨既定,三军奋勇赶行。自三桂亲征之议为清将所知,顺承郡王即以大军退驻开封,图海亦调将军穆占先领军万人速趋湖北,以厚湖北兵力。旋即分头飞奏入京。时清朝君臣听得,康熙帝即欲亲征,惟诸臣力谏。适西藏达赖喇嘛有奏到京,谓三桂如肯乞降,可优礼待之,以释其心。康熙帝看罢,怒道:“三桂今日断无乞降之理。然为彼一人,扰及全国,朕必不能曲赦之也。今诸臣皆惧三桂,岂三桂有三头六臂耶?彼一战未必便能到京。而彼年近七旬,行将就木,朕决不畏三桂也。”正言间,忽贝子尚善奏报已克洞庭,并降了林兴珠。诸臣齐道:“彼人心已去,三桂将无能为,不劳车驾亲征矣。”康熙帝乃罢亲征之议。即分头飞谕顺承郡王、图海、岳乐及蔡毓荣,赶速进兵。
且说周将王会、洪福奉三桂之命,往袭襄阳。濒行时,三桂嘱道:“襄阳为汴鄂来往咽喉之地,然自蔡毓荣夏入岳州之后,已全军南趋,顺承郡王闻我军将至,又回驻开封,是襄阳一地,必守卫空虚。吾军此行,可一鼓而下。但两位将军须分为两军,以一军入城,以一军留外驻扎,以为犄角,则敌人虽有救兵驰至,亦不至受困也。如襄阳既下,可飞报前来,朕自有法以处之矣。”王会、洪福领命,欢喜而行。即分为两军,各统五千人,驰向襄阳进发。
时襄阳一地,有清总兵李占标驻守,部下仅三千人,且以为南有蔡毓荣,北有顺承郡王,共两路大军援应襄阳,万无一失,故绝不防备。单是图海曾飞报顺承郡王,以三桂一出,须重防樊城一带,故顺承郡王亦只拨兵马五千人驻守樊城,而以襄阳一路地属湖北,只咨请蔡毓荣分军防守。不想顺承郡王的军札尚未到蔡毓荣军中,而王会、洪福两军已到。即有探子飞报李占标道:“周军大至矣,奈何?”李占标听得,绝不准备,并道:“王屏藩厄于图海,夏国相厄于安王岳乐,马宝厄于蔡毓荣,今三桂大军又只向郧阳进发。试问有周兵从何大至?休得造谣,以乱军心。”乃说犹未了,忽流星马又飞报,周兵已将近城。李占标此时已半信半疑,即披挂上马,驰出城外一看。
奈未至城楼,那时守兵已一齐哗噪。因一来不知周兵人马多少,二来周兵猝临,主将号令未有,故一时慌乱起来,倒互相逃窜,以致居民震动,多有望东而逃者。原来周兵恐襄阳有兵固守,乃兼道而行,时已直薄西南两门,矢石分施,枪炮齐发。城中只有守兵三千,又要分守各门,如何拒敌?李占标见兵士已逃,居民又窜,城中呼声震地。李占标自知不能挽救,仍自传令紧守,却私自遁回衙中,携了家眷,带了二三十名亲信勇丁,直弃城先遁。先逃至樊城,只诈称周兵人马大至,不能守御,以图掩饰。是时襄阳守兵知主将既逃,更无主脑,惟有举城投降,即大开城门,迎周军入城。王会即留洪福一军驻扎城外,自行领兵入城。一面安排居民,一面报知三桂,听候行止。
且说吴三桂大军到了郧阳,即大集诸将,置酒高会。三桂道:“朕初时欲直趋汴梁,然顺承郡王一孺子耳,固非吾敌,图海又为王屏藩所牵制,必不能救援,是汴梁乃吾囊中物耳。独蔡毓荣一军,为吾军劲敌,蔡虏不死,南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