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淫不恤其众,故受弑戮。主公何重其哀?”唐王曰:“吾北面事人失道,不能救,敢忘哀乎?”次日,奏知代王。代王左右亦为之惊悲。与群臣议,追谥曰“炀”。欲以唐王为相国,总百揆,加九锡。九锡名:大辂、戎辂各一;玄、牝二驷;衮冕之服,赤舄副焉;轩辕之乐,六佾之舞;朱户以居,纳陛以登;虎贲三百人;斧、钺各一;彤弓一,彤矢一;旅弓十,依矢下;禾巨鬯一员,珪瓒副焉。王谓僚属曰:“此谄谀者所为耳。孤秉大政而自加宠锡,可乎?必若循魏、晋之迹,彼皆繁文伪饰,欺天罔人。孤窃耻之。”御史程理进言曰:“自古以来,人臣未有如公之功。方之周公、吕望,莫能及也。秉持钧轴,摄理大政,芟夷群凶,与百姓除害,使隋室仅安,岂可与诸臣宰同列乎?合受相国之任,用加九锡,以彰天下。此历代所行,亦何可废?”王曰:“尧、舜、汤、武,各因其时,取与异道,皆推其至诚,以应天顺人,未闻夏、商之未必效唐、虞之禅也。”但改丞相府为相国府,其九锡殊礼,皆归之有司,众臣庶几从其请。唐王复奏遣使诣江都,迎接炀帝之柩,上葬帝陵。代王依奏,即遣使者去讫。毕竟且看如何?
范氏曰:唐高祖可谓不自欺矣。然以兵取而必曰受禅,是未免袭世衰之迹也。
第十四节 隋侑帝南郊让位 孙伏伽御殿陈言
却说宇文化及与其党商议去就之计,德戡曰:“江都从驾军民思归久矣,丞相正宜复还京师,以从人望。”化及然之,即拥兵一十余万,西还关中。军民大悦。次日,宇文化及与众臣兵起,前后摆列尽用炀帝车辇仪仗。以少主浩付尚书省,令卫士守之。遣使取其盖,敕百官不复朝参。将六宫彩女、各库珍宝货物,尽数起行。化及大军离了江都,望长安进发。在路途间,则令军士抢人家车牛。遇济川河,令夺客商船只。及见后宫嫔妃数多,库藏宝物沉重,又夺手下将士驴马车牛,装载宫娥彩女、珍珠宝贝、金银缎帛。军士戈甲行装,使其自负。道路%远,军士疲剧,皆起怨心。至显福宫,虎贲郎将麦孟才等与折冲郎将沈光谋曰:“吾侪受先帝厚恩,今俯首事仇,何面目视息世间哉!吾必欲杀之,死无所恨!”光泣曰:“是所望于将军也。”乃与孟才纠合恩旧,帅所将数千人,将以晨袭化及。二人准备停当,人报知化及。化及怒曰:“此死不尽人耳。”邓令张汝和率五千军围了孟才、沈光宅。孟才知谋泄,率众从内杀出,被汝和迎头一刀斩之。沈光被众军乱杀死。麾下皆斗死,无一降者。时义宁二年四月也。
雪航先生读史至此,有诗赞云:隋主荒亡酒色迷,公卿缄口欠支持。堪怜效职双忠士,显福宫前血染衣。
宇文化及杀了麦孟才、沈光,遂发大军前到彭城。司马德戡谓赵行枢曰:“我等今日皆被足下所误,明日身家必致惨夷。”行枢曰:“君为何发此言?”德戡曰:“当时炀帝不仁,天下离乱,英雄并起,故为下民诛其无道,欲求拨乱之主,必得英贤而立之。今所推宇文化及者,乃愚暗平常人耳,而立之为主,今临边上,尽用小人,六军扼怨。他日诸侯举兵讨叛,其人必败。众军身何所归乎?”行枢曰:“诸公勿忧。此事尽在我等。来日聚集众人定议,废之何难?”德戡遂与诸将密谋杀化及。人报知化及。化及大惊曰:“贼党敢自为乱!”即命心腹骁果数百人,伏兵于军前,候德戡等入,就而擒之。化及准备停当。次日赵行枢等方入辕门,未及进见,被伏兵一齐向前,将德戡、赵行枢俱执了,押至化及帐下。化及问曰:“我与你辈共诛无道,以图天下。如其事成,使若等子孙俱受富贵。今日大位未正,诸军未及封爵,且在途间,何得起此意欲害我耶?”德戡曰:“本杀昏主盖因淫乱无度,苦虐下民,故为众而杀之,乃选明主与众人造福。今推足下,残暴尤甚,群下皆怨,并起废立之议。我等不得已而从之也。”化及大怒杀之,并其党赵行枢、元礼、裴虔通、令狐行达一十余人。静轩读史至此,有诗叹云:
谋弑当时志已同,宫中冤苦逐西风。休言上帝无昭执,血溅彭城满地红。
时李密据巩洛,以拒西路。化及知将士离怨,皆无斗志,不敢望西行。引兵入东郡。通守王轨以城降之。化及大兵到于魏县屯扎,与诸将陈智略、张章仁、王铁佛、刘汝和、张敬、黄安等议,欲杀少帝浩而自立。张敬曰:“主上被弑未及数月,少主仁爱且无过恶,主公欲又行残忍,恐难以服天下也。”化及曰:“古人云:‘千日为臣,不如一日为君。’今时势如此,更何惜其名乎?”遂用药酒与少帝饮。少帝仰天大哭数声,守备者无不流涕。少帝不得已,接过药酒饮下。须臾,七孔中迸流鲜血而死。化及毒死少帝,即皇帝位于魏县,国号许。是日百官朝贺。化及各加封赠毕,令御史臣作册文,陈其美政,掩其恶迹,移檄于诸郡。
且说隋恭帝听的宇文化及毒死少帝于魏县,自立为帝,建国称号,与群臣商议,欲禅位于唐王,恐唐王再辞。御史程理奏曰:“禅位实天下大事,人民社稷所系。昔尧、舜推位,叮咛告戒,各有训辞。今陛下欲让国于唐王,可在南郊筑一台,名曰‘受禅台’。躬领公卿百僚,明白推让,略仿唐虞之法,则陛下子孙世世必蒙唐恩矣。唐王见陛下致实意,不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