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
正在危急之间,忽见岸旁一马来到,大叫:“勿伤吾主!”众见其将,征袍日照,扶疏绿抹额,风飘琐碎红,身材雄壮,铁面圆睛,使一柄大斧入阵,有万夫不当之勇,乃是夏主部下大将刘黑闼也。黑闼独战罗艺,抵住追兵,由是夏主得脱,从尸堆上爬过河去。夏兵力斗间,只见正北又一彪军来,乃薛万彻、万均之兵,将黑闼围在中军。黑闼不敢恋战,乘力杀出重围。罗艺亦不追赶,合兵一处,鼓噪入城。
且说夏主得脱,来到河南,收集败兵,折了大半。又不知刘黑闼交战如何。正在闷间,忽见刘黑闼引得败兵五千而回,入见建德。建德曰:“今日非君之力,孤性命亦难保也。”黑闼曰:“是皆陛下轻敌故也。后当以此为鉴,慎勿自恃其强。”建德深然之,解所系玉带赐黑闼。两下相持日久,幽州不能下。建德因众无斗志,下令引兵还乐寿城。是时窦建德大兵被罗艺所败,引兵回还长洛,众臣俱各候问起居华,建德入宫见后曹氏。曹氏已知其战败,因谓之曰:“主人平日用兵,皆能以弱为强,人皆称之豪杰。因稍得一胜,便生矜骄之志,故致三军损折,暴尸原野。今若复不以此为戒,妾等实无所托矣。”夏主谢曰:“贤后之言是也。”曹氏复请曰:“主人速宜下诏自责,去尊号,减御膳,素袍白马,与死者发丧,出钱周济其家属;遇有功者,重加升赏,激劝三军。诚如是,然后用兵,无有不胜矣。”夏主从其请,即下诏,将出征之家死难之人,令有司给钱周济,仍收葬之。夏主乘间复问之曰:“吾今欲削平群党,西向以争天下,不知计从何出。贤后为我筹之。”曹氏曰:“妾闻:欲定天下,必先以得人为急。盖以一人之耳目,难以遍天下事也。昔汉之高祖,不事诗书,于萧何、韩信、张良,自言:‘是三人乃人中之杰。吾能用之而得天下。’周武王曰:‘予有乱〔贤〕臣十人而天下治。’由此观之,则人君不可一日而无贤臣也。妾常叹人只知为君之难,不知用人为尤难也。故项羽自恃有拔山之力,得一范增亦不能用,天下国家竟被他人有。此不用人之明验。况今四海鼎沸,八表纷然,而不广搜山谷之英才,共理大计,妄欲与人争天下,其可得乎?”夏主听曹氏之言,切中时务,大悦。
次日,出朝告谕群臣曰:“孤本无才,为众所推,以至今日。卿等务要竭心为国拔用贤能,各举所知。”宣喻未毕,祭酒凌敬出奏曰:“今有一贤人,若伊尹之才、王佐之杰,用之而霸必成矣。”夏主曰:“其贤何人?”凌敬曰:“隋太仆杨义臣也。此人因奸臣所谄,弃官隐归。与臣平日相识。实有将相略也。”夏主喜,谓凌敬曰:“既有此人,卿当持节赍金币、车马,自往聘之。”凌敬曰:“受君之命,臣安敢辞。”即领金币、安车,出离乐寿,前往濮州,来聘杨义臣。且看如何?
却说杨义臣自归乡里后,每观分野,见旺气现于西北,已知秦王当有天下,隋祚将绝。遂改姓名,隐居雷夏泽,垂钓自适,不与外接。时博采古今,敦慕前人。因看《春秋》楚昭王一节,昔者楚昭王与吴国交兵,楚王战败,失去’屦。已行三十步矣,昭王复回,寻所失之屦。其随王左右谓之曰:“后有追兵,王何故独回?”昭王曰:“因失一屦,故复回寻之。”左右曰:“此屦微物也,既失,何必深惜之?”昭王曰:“楚国虽贫,岂无一屦。只念与我同在患难,今已失之,吾不忍也。”义臣看毕,嗟叹不已,因曰:“我与宇文士及有生死之交,况士及与化及本非一母所生。今其兄自行弑逆,僭称帝号,实非士及为之。且化及天姿庸暗,岂定太平主哉?如天下诸侯连兵讨之,其亡无日矣。祸及吾友而不之救,正犹楚昭王弃屦再寻,吾不及也。”即掩卷,终夜水寝,思救士及之策。杨义臣触目半晌,计上心来。次日,遣人送一瓦罐,亲笔封记,着人往魏县,寻见士及。士及接过,认得笔迹,乃故友杨义臣所送。士及喜曰:“自别其兄。常怀肺腑。今得见来物,犹如面会也。”即引来人于书斋,屏去左右,问之曰:“杨太仆今在何处?”来人对曰:“今在濮州雷夏泽中,渔耕为业。”又问曰:“更有书否?”答曰:“无书。止有此物为信。”士及即揭开内封,中有二枣,并糖印龟子一个。士及沉吟转思,不解其意。安顿来人出外,自只在斋内细玩来物。正筹度之间,忽厅前转过一佳人:
云水轻挑,蝉鬓蛾眉,淡扫春山;朱唇掇一颗樱桃,皓齿排两行辟玉;缓缓移莲步,盈盈点绛唇;动衣香满袖,展履袜生尘。
生的十分美丽。这女子是谁?乃士及同母亲妹宇文淑姬也,生来聪明颖秀,略通书史,年方一十七岁,犹未适人。向前问曰:“此物何人所送?”士及曰:“吾故友前太仆杨义臣令人送来。吾拆封观取内物,止有枣二枚,糖印龟一只。吾审其情不为送果,必寓他意。我今正在犹豫。”淑姬曰:“此眼前事耳,有何难省乎?来物无别意,只劝兄早早归唐,庶脱弑逆之祸也。”士及大喜曰:“吾意决矣。你即宜与嫂收拾衣资,俱作男子妆束。晚间先出城外等候,不可令人知觉。”士及复书与来人,漏夜回覆:“杨兄拜达,谨当受教。”来人去讫。次日早朝,士及奏曰:“今闻唐主命其子秦王领兵会各处人马,来征我国。未审诸侯从其计否。臣欲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