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其人险恶,且又地方辽远,吾何以镇守?”次日,遣人上表,以疾辞。太宗览表乃曰:“祖尚既谢恩而去,今日辄以疾辞。寡人复遣他臣,非所以示信也。”乃命杜如晦等至祖尚府中谕旨。如晦领命,至见祖尚曰:“君上有交址之命,足下何以固辞?今遣吾等谕旨回奏。公意若何?”祖尚曰:“君之命,敢有违逆!吾今昏乱有余,恐不足以当此任。望公等善为我辞焉。”如晦以祖尚之言复命。上大怒曰:“我使人不行,何以为政?”命召之斩于朝堂。不移时,金瓜武士枭了首级回报。太宗既斩了祖尚,却有悔心。只是不肯正言。他日与侍臣论齐文宣帝之为人,魏徵对曰:“文宣狂暴。然人与之争,事理屈则亦从之。曾有青州长史魏恺,为使梁国而还。文宣除之为光州长史,不肯行。文宣怒而责之,恺曰:‘臣先任大州,有功劳而无过失。今得小州,所以不行。’文宣赦之。此文宣所长也。”上曰:“向者卢祖尚虽失人臣之义,朕杀之,亦为太暴。由此言之,不如文宣矣。”因命复其官荫。
魏徵,容貌不逾中人,而有胆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颜苦谏,或上怒甚,亦为之止。上尝得佳鹞,自臂之。望见徵来,即藏匿于怀中。徵奏事故久,鹞竟死怀中。尝谒告上冢,徵还言于上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严装已毕,而竟不行,何也?”上笑曰:“初实有此心。畏卿嗔,故不敢行耳。”十一月,太宗以国事分任其政。大事则令中书舍人,各执所见,杂署其名,谓之“五花判事”。更使中书侍郎、中书令省审之,给事中、黄门侍郎驳正之。至是,上谓侍臣王珪曰:“国家本置中书、门下,以相检察,正以人心所见,互有不同。苟论难往来,务求至当,舍己从人,亦复何伤。近来有或护己短者,遂成怨隙,或避私怨,是以知人之不是处,亦不肯正言,顺一人之颜情,为兆民之深患。此乃亡国之政。隋炀帝之世如此也。当时群臣如此,必皆自谓:‘我有智识,祸患不及我身。’及天下大乱,家国两亡,其幸有脱免者,亦为时论所贬,终古不磨。卿等各当依公忘私,勿雷同也。”又谓房玄龄曰:“中书、门下,机要之司,诏敕有不便者,皆应论执。比来惟赌顺从,不闻有违异。若但行文书,则谁不能为,何必择才也?”王珪、房玄龄等皆顿首称谢。
次日,朝臣已退,太宗见王珪犹在侍,乃问曰:“卿欲奏事否?”珪对曰:“皇风清穆,无事可奏也。”上笑曰:“天下至广,民间疾苦有不胜言者。卿谓无事可奏,斯言过矣。”因引入宫中,议论治道,问珪曰:“近世治不及古,何也?”珪曰:“汉世尚经术,宰相多用儒士,故风俗淳厚。近世重文轻儒,参以法律,此治化之所以益衰也。”上然之。时有美人侍太宗之侧,上指谓珪曰:“此庐江王瑗之姬也。瑗杀其夫而纳为姬。”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王纳此姬为是耶?非耶?”太宗曰:“杀人而取其妻,卿何问是非哉?”对曰:“昔齐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何也?盖由其有善人而不用。管仲,齐桓公之臣,见桓公亦弃善人之言,以为无异于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为圣心是之也。”太宗悦,即出之。王珪亦退。
初,上皇命祖孝孙定雅乐。孝孙以为梁陈之音,多于吴、楚、周、齐之音,多于胡、夷。乃考古声,作唐雅乐,凡八十四调,三十一曲,十二和。至是,上奏于太宗。太宗曰:“礼乐者,圣人缘物以设教。治之兴衰,岂由于此?”御史大夫奏曰:“齐之将亡,作《伴侣曲》;陈之将亡,作《玉树后庭花》。其声哀思,闻者悲泣,岂可谓治不在乐乎?”上曰:“悲喜在心,非由乐也。将亡之政,民必愁苦,政闻乐而悲耳。今三曲俱存,为卿等奏之,卿岂悲乎?”魏徵曰:“乐在人和,不在声音也。”他日太宗使祖孝孙教宫人乐,不称旨,怒责之。王珪与温彦博谏曰:“孝孙敦雅之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从而谴之。臣窃以为不可。”上怒曰:“卿等当竭忠直以事我,乃为孝孙游说耶?”彦博惧旨拜谢,珪不拜,复奏曰:“陛下责臣以忠直,今臣所言岂私曲耶?”上为改容而罢。明日谓房玄龄曰:“自古帝王纳谏诚难,朕昨责二公,至今悔之。公等勿为此不尽言也。”玄龄拜谢。
贞观三年正月,裴寂卒。太宗以房玄龄、杜如晦为仆射,魏徵守秘书监,参预朝政。谓玄龄、如晦曰:“公为仆射,当广求贤人,随才任用。近闻卿因听讼,日不暇给,安能助朕求贤乎?”因敕尚书细务属左、右丞,惟大事当奏者乃关仆射。他日,上谓玄龄等曰:“为政莫若至公。昔蜀主之臣,诸葛亮窜廖立、李严于南夷,及亮卒而二人哭泣有死者。非至公能如是乎?近有高颎相隋,颎为人公平,识治体。颎存则隋兴,颎没隋亦亡。朕慕前世之明君。卿等不可不学前世之贤臣也。”玄龄顿首拜谢。玄龄明达吏事,辅以文学,夙夜尽心,唯恐一物失所。用法宽平。闻人有善,若己有之。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己长格物。与如晦引拔士类常如不及。上每与玄龄谋事,必曰:“非如晦不能决。”及如晦至论之,竟用玄龄之策。盖玄龄善谋,如晦善断也。二人同心徇国,故唐世称贤相推房、杜焉。
第六十二节 薛延陀分兵入寇 北颉利遣使请粮
太宗命玄龄监修国史,因语之曰:“《汉书》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