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以下想不出什么称呼,秀英道:“你去送他也好。”当下素琴陪着文宾下楼。一路走一路问他因何乔装改扮,文宾把在家和枝山赌东道的话约略说了一遍。素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又笑道:“教我怎样称呼你呢?昨夜的乡下姑娘,今天变做了周家二爷爷,唤你一声姑二罢?”文宾道:“什么姑二?”素琴道:“姑是姑娘的姑,二是二爷的二。”文宾道:“不行。”素琴道:“那么唤你一声娘爷罢?娘是姑娘的娘,爷是二爷的爷。”文宾道:“也不行。”素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你说怎样才行?”文宾道:“姐姐呼唤小生,上一字是姑娘的姑,下一字是二爷的爷,合在一起唤来便好听了。”素琴笑道:“那么要唤你做姑爷了?姑爷姑爷!”文宾擦着鼻尖道:“岂敢岂敢!”素琴笑道:“你真个做了姑爷,休得忘记了我素琴。没有我素琴,你怎会上楼?”说时,便把昨夜在小姐面前怎样的竭力把你保举,怎样说动了小姐的心,方才出房会见的话,一一说了。又道:“要不是我素琴从中说情,小姐怎肯出房会见我们的大爷?你果然做了姑爷,难道过桥拔桥,忘却了我素琴么?”文宾笑道:“好姐姐,永远不忘你便是了。”素琴道:“怎样永远不忘?”文宾道:“姐姐要怎样便怎样。”素琴红着脸道:“我要一辈子跟着小姐的,你肯不肯?”文宾道:“好姐姐,依你便是了。你不见那边有人来么?我又要装做女人模样遮人耳目了。”原来对面来的便是王福,只为祝枝山坐在花厅上,久不见王天豹出来,知道出了什么乱子,才教王福入内探听小主动静,再来回覆。王福遥见素琴领着昨夜的乡下大姑娘出来,便即迎上前来,忙问素琴道:“素琴姐,大爷在里面做什么?”素琴道:“福阿哥,快快进去,大爷和小姐在西楼上争论咧!”
王福道:“为着什么事争论?”素琴指着文宾道:“便是为这乡下大姑娘,我奉小姐之命,把大姑娘送还他的表哥哥,你也快请大爷下楼来罢,免得吵吵闹闹,被老太太知道了又惹动他的肝胃气旧病。”王福答应自去,他想西楼吵闹,—定是乡下大姑娘把大爷的无礼情形哭诉与小姐知晓,小姐大抱不平,把乡下大姑娘送还与他表哥哥领去,大爷不答应,因此和小姐争执。不提王福入内,且说素琴又陪着文宾走了一程路,看看花厅将近,轻轻的说道:“候补的姑爷,你自去会你的朋友罢,我要去看我的小姐了。方才说的话你不能失信的啊!”
素琴去后,文宾便到花厅上去看枝山,依旧袅袅婷婷一路的喊将进去道:“表哥哥,你的妹子来也。枝山忙唤旁边站立的王禄道:“贵管家,请你暂时回避,我们兄妹俩有几句密谈,不能使人家知晓的”。王禄侍立了多时,巴不得借此休息。文宾心细,待得王禄出了花厅,便把窗槅掩上了,和枝山坐在暖阁子里秘密谈话。枝山道:“老二,你要重重的谢我。
昨宵刘阮入天台,乐煞了你”。文宾道:“酬谢自当酬谢,但是你别说混话,昨夜我并没有睡在楼上,小姐只许我睡在楼下”。枝山道:“老二,你这般藏头露尾,便不把我当做老友看待了。我已探听得清清楚楚,你和王小姐谈谈说说,异常莫逆,从正间同入外房,又从外房同入内房,其余许多说话便是你所说的‘明人不消细说’了。我今天到来,正待替你玉成这头姻缘,你不该在我真人面前说假话。你既然存心瞒着我,那么我也乐得置身事外,不来干涉你们的事了。”文宾央告道:“老祝,休得为难,你肯玉成这头姻缘,我不要你输东道,还得重重的谢你一笔柯仪。至于昨夜的事,惟天可表,小姐既是冰清玉洁,我也不敢胆大妄为。我只和小姐吟诗作对,坐到天明。”枝山笑道:“只怕不见得罢,真个消魂,或者没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偎红倚翠,占些小便宜,你未必肯放过他罢?”文宾道:“老祝,请你不须穷究罢。总而言之,我一定不曾玷污小姐的清白。你休怀疑,你肯撮合,我决不会忘你的大德。你千万替小姐包荒一些,休得讲给人家知晓。我怕家母记挂于我,先要回去了。”枝山笑道:“不须急急,略坐一会子,且待得了里面的好消息回去不迟。”在这当儿,忽听得王禄在窗外声唤道:“祝大爷,我们太夫人请你带领着大姑娘到内堂去相见。”枝山笑道:“来得凑巧,我正要带领敝表妹去见太夫人,难得太夫人先得我心,召我入内,快快走罢!”文宾听了好生惊慌,轻轻的说道:“老祝,这是使不得的。待我回家以后换了衣巾,再向太夫人赔罪罢。似这般不男不女,非阴非阳,怎生见人?”枝山笑道:“你昨宵见得小姐,今天怎么见不得太夫人?”文宾又轻轻的央告道:“老祝,你别捉弄我罢,昨宵见小姐,小姐不知道我是男子,今天见太夫人,太夫人已知道我不是女郎。所以昨宵不觉得怀惭,今天倍觉箫害羞。”枝山凑着他的耳朵道:“老二,你胆大一些,管教‘丈母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咧!”文宾走了一步,又退了两步,悄问枝山道:“老祝,我入内时是走男子的步好呢,还是走女子的步好?”枝山道:“太夫人是唤的大姑娘进见,不是唤周文宾进见,自然是女郎步不是男子步了。快走快走,太夫人久候了。”王禄在窗槅外,为着枝山宣言回避,不敢入内。但见枝山和大姑娘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