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这名字提得古怪,姓也是入声,名也是入声。敢是你和大嫂入了两入,才入出这位令郎来么?”枝山道:“老二,你这死猫活贼,干狗屎也会发松。我不取笑你,你到取笑我么?哼哼,你道我不知么?昨夜在闺楼上偷香窃玉,正不知入了几入咧!”慌的文宾连连打拱道:“祝佛祝菩萨,你要打我由你打,你要骂我由你骂,快休唐突了他。他是冰清玉洁,同天上神仙一般的呀!”在这当儿,厨房里已送出美酒佳肴,两人相对欢饮,不在话下。列位看官,枝山的儿子唤做祝续,并不是编者在笔端撒谎,明明确有其人。他是一个有名人物,将来的功名还在枝山之上。枝山仅中一榜,祝续却中过两榜。枝山的官阶不过应天通判,祝续的官阶却任至广西左布政使。这不但祝姓宗谱中有祝续的名字,便是《明史?文苑传》中在《祝允明本传》末尾,亦曾提及祝续的科名和官阶,可见入了两入的成绩很不恶咧!闲话丢开,言归正传。
且说祝周两人午餐以后,便到内堂去见老太太。见面以后,枝山便向老伯母道贺;老太太道:“祝贤侄,你也是大喜,恰才小儿说起,天诞日尊府添丁。”枝山道:“这是仗着老伯母的洪福,所以大家都是喜气重重。我恰才计算,大家都有两重喜庆。老伯有两重喜庆,一是本人复官,一是儿子订婚;老伯有了两重喜庆,老伯母也有两重喜庆,令郎也有两重喜庆;便是小侄也有了两重喜庆。”
周老太太道:“祝贤侄添丁以外,还有何喜?”枝山道:“总算财丁两旺,添丁以外还有添财之喜。王兵部中的柯仪,他们面许千金。”周老太太道:“他们送了千金,我们也当竭力些。”便问文宾道:“你预备送多少呢?”文宾道:“我不要他输东道,便宜了他的六百金,再送柯仪四百金,也是凑成千金。母亲,你道好不好?”周老太太点头赞成,便道:“祝贤侄,这区区之数你休见笑。”枝山道:“老伯母说甚话来?论着我们交谊,便不送柯仪也当竭力撮合。既蒙厚惠,自然却之不恭。但有一层,小侄带来的书僮祝僮,见府上喜气重重,他也想得着两重喜庆。”周老太太道:“小儿结婚有期,自然要请他多吃几杯喜酒,多赚几个喜封,这不是两重喜庆么?”枝山道:“这是一重喜庆,另有一重不知道老伯母允许不允许?”周老太太道:“究竟什么喜事呢?”枝山道:“小价祝僮看中了府上的使女锦葵,意欲凑这吉期成为伉俪,老伯母你肯允许么?”周老太太道:“锦葵是我媳妇的丫环,老身不能一人作主。老身应允了。只怕媳妇不应允;媳妇应允了,只怕锦葵本人不应允。”枝山笑道:“他们俩都已千愿万愿了,宛比唱本书中的男女,早已私定了终身。听得祝僮说过,锦葵也曾面求令郎作主,令郎早已允许了。”文宾帮着说道:“锦葵确曾向我说过,我曾允许他代向母亲和嫂嫂面前恳求。母亲应允了,我再去恳求嫂嫂,料想终可应允的。”周老太太笑道:“那么我先允许了,你去恳求你嫂嫂罢。怪不得今天早起有好几只喜鹊在屋上叫个不休,原来有这许多喜事。”
文宾自去恳求他嫂嫂替祝僮撮合,周老太太和枝山商量订婚办法。枝山道:“‘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杭州的订婚情形想和苏州不同,须得请了帐席先生一同商量才是办法。”周老太太忙遣人去请帐席李先生进来商议。这位李先生很熟悉婚姻礼式,到了里面,见过了东家娘娘,又和祝枝山寒暄了一回,一齐坐下,正在开议时,文宾早已笑嘻嘻的从里面出来道:“好了好了,嫂嫂应许了,只不过要略迟一二个月才能遣嫁咧!”老太太身边的锦菊丫环率领着几个小丫头都去向锦葵贺喜。锦葵防他们取笑,关着房门不敢开面,按下慢表。
且说李先生笑问道:“东家娘娘唤我帐席入内有何吩咐?”周老太太把儿子与王兵部府订婚的事略述情形,李先生道:“这是天大的喜事。”忙即起立,向母子俩贺喜以后,方才归座道:“既是祝先生说合,祝先生便是大媒了。照例须有男女二媒,祝先生做了女媒,男媒是谁呢?”枝山道:“缺少一位媒人便是徐子建承乏可好?”文宾拍手道:“这便好极了!他出了一笔罚金;未免心头懊恼;我们请他做男媒,教他博得些柯仪,也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便可以气平了。”李先生道:“大媒既定,便可择日传红,备着四副小礼,用鹤顶纸造五幅全帖,外用红绿夹衬的封套,上面泥金‘全福’二字,里面写‘恭求台允’字样,外用金如意、玉如意压帖,连同纹银小茶叶瓶若干,请男女大媒送往女家。女家便把闺女八字交与大媒,且用纱帽袍套压帖,连同纹银酒樽若干,以及各色花果盆景喜蛋等类送至男家。这一天,媒人先到女宅道喜,然后到男家吃茶点。吃罢,押盒到女家吃午宴。到了下午,押盒往男家吃晚宴。这便是传红的办法。”
周老太太点头认可,便吩咐帐席赶紧到卜课先生那边去择吉。所有一切传红应办的东西,早早布置,免得临时局促。帐席去后,枝山也辞别出外。文宾道:“我也要去访徐子建了。”枝山到了紫藤书屋,早见周姓家丁都围着祝僮道喜,祝僮扯开了笑嘴,喜的和弥勒佛一般。
枝山道:“你到里面去谢了老太太和大娘娘,若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