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成全,你休想有这快活日子。你叩谢完毕后,快快出来,我有一封家信要教你送往信局寄到苏州。”祝僮诺诺连声,不用细表。
且说在明伦堂上舌战失败的徐子建,罚去了三百两白银修理大成殿,他怎不把祝枝山恨的切齿?他雇用着无赖,要向枝山寻仇,又被张小二从中解围,竟奈何他不得,他越想越恨了。他既无法复仇,只得天天在家中把祝枝山毒骂,还觉得不能泄愤。竟在园中扎了一个草人,写著“祝枝山”三字,把来绑在树上,每日提着皮鞭抽一鞭,骂一声“洞里赤练蛇,”草人怎捱得起鞭打?自己打得鸡零狗碎,不成了模样。打坏了一个,又换一个,换到第七个,依然怒气不平。这一天,正在园中提起着皮鞭,恶狠狠的打那草人道:“你这赤练蛇,真是恶毒无比! ‘打蛇打在七寸里,’打断你这蛇腰,难道你还能作恶不成?”说时,把草人拦腰打了几下,又骂道:“打了你的蛇腰,还得打你的蛇头,‘蛇无头而不行,’打掉你的蛇头,难道你还能作恶不成?”说时,正待鞭挞蛇头,忽的笑将起来,连说:“蛇头打不得,打了蛇头便触犯了我的忌讳。只为我的绰号是两头蛇咧!”
在这当儿,忽的来兴进来禀报说:“清和坊周二爷来了。”子建好生奇怪:“周文宾和我罕通往来,他上门来做甚?敢是赤练蛇和他同来,再要施展什么毒计?”忙问来兴道:“周二爷是一个人到来,还是偕着赤练蛇同来?”来兴道:“赤练蛇没有来,来的只有周二爷,而且和颜悦色,说有事恳求你主人,特地登门奉访。”这个蛇怕蛇的徐子建听说赤练蛇没有来,便不怕了。放下手头皮鞭,向草人怒目道:“赤练蛇,暂时饶你几下。会过了你的朋友,再来把你鞭打。”子建到了外面,把文宾迎入堂中,来兴送茶伺候,寒暄了几句以后,子建便问道:“贵友祝枝山可曾离开了杭州?”文宾道:“还在舍间居住,大约尚有几个月的勾留。”子建道:“解元公,兄弟有几句不入耳之言来相劝勉。唐、祝、文、周四人,虽然订为好友,但是这条洞里赤练蛇毕竟不是相交,兄弟和他素昧平生,尚且被他咬了一口,何况你们住在一处?只怕久后终须受着他的苦楚。似这般的坏东西,还是和他疏远一些的好。”
文宾道:“枝山生性诙谐,到处游戏三昧,这番他和子建兄作耍,也不过游戏游戏罢了。
子建兄切莫当真。”子建冷笑道:“旁的可以游戏,这白银三百两是小弟的血汗之资,怎么可以游戏呢。”文宾道:“据枝山说,这也是和你游戏游戏,并非真个要你破财。”子建摇头道:“我这白银三百两业已交与汪老师,而且大成殿上,日内早已动土开工,亏那赤练蛇还要说这巧话。这不是破财,怎样才算是破财呢?”文宾道:“枝山并不要你破财,他有方法教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失去的不过三百两,收回的倒有五六百两。小弟这番登门,便是代达枝山的一片美意。”徐子建是爱财如命的,听得这般说法喜出望外。忙问道:“枝山先生真个有这意思么?”文宾道:“确有此意,怎敢相欺?”于是便把与王兵部千金订婚的事略述缘起。且说:“文定以后,不日便须结婚。枝山做了女媒,还要请一位坐享其成的男媒,小弟的亲戚故旧都来抢做冰人,枝山独自主张,要请男媒非得请你徐子建兄不可。你在明伦堂上吃了亏,也得教你占些便宜。这个冰人非同小可,五六百金的柯仪,便可不劳而获。好教人家知道我们这条赤练蛇是并不害人的。”子建大喜道:“祝老先生真是仁心侠骨,并世无双。谁说他是赤练蛇是要堕入拔舌地狱的。既蒙相邀,一切遵命便是了。”
文宾略坐了一会子,便即告辞。子建送客以后回到里面,笑容满面。来兴道:“相公,你忘却一桩事了。”子建道:“忘的什么事?”来兴道:“你不是说会客以后还要鞭打这条赤练蛇么?”子建沉着脸道:“狗才,你别胡言乱语!不唤祝大爷,却唤赤练蛇!他何尝是赤练蛇?他是一条兴云致雨泽及万物的神龙呢!”来兴道:“相公已打破了七条赤练蛇,为什么到了今朝变做了神龙?”子建道:“你别多问,以前他是赤练蛇,现在他是神龙。快把园中的草人焚去了,这条皮鞭子拾取进来,以后再也不许你唤赤练蛇。你若要唤时,就把皮鞭子教你受用!”列位看官,这金钱的魔力何等伟大?子建失去了三百金,把老祝恨如毒蛇,子建取得了五六百金,又把老祝奉若神龙。从此以后,徐子建和祝枝山便成了莫逆之交,时通往来,不在话下。
有书即长,无书即短。最长的便是上元这一天,自从周文宾乔装说起,直说到寄顿闺楼,和王秀英面订婚姻,足足占了十多回书。这是杭州书中的热闹关子。关子已过,说书的便唤做软档,当然没有什么书可说了。著者拢总交代一句话,周文宾寄宿闺楼一件事,只有寥寥几个人知晓,都是严守秘密,外面毫无风声。祝枝山虽是老鸦嘴不说好话,但在紧要关键,他也不肯妄说。况且有这偌大的柯仪堵他的嘴,周府里面知道底细的,只有周老太太一人,便是大娘娘也没有知道其中的详细情形。何况仆婢人等益发不会知晓。王兵部府中知道的人稍多,除却太夫人、王天豹以外,太夫人的身边海棠,小姐身边的素琴、锦瑟,都知道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