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待混身是汗方才停止。那么腋下的猪狗臭都吸入面包里面,把这面包丢在狗窠里,无论什么馋嘴的狗,嗅都不敢去一嗅,休说吃了。这个方法,虽然不能使猪狗臭断根,但是一天以内可以消减恶臭。天可怜的,小莺般般都好,只有这毛病是美中不足。但愿华安点中了他,待到成亲以后,便是嗅出猪狗臭来,那时木已成舟,生米已煮成了熟饭了。况且故老相传,新夫妇不经同房以后,便有猪狗臭,彼此都不会觉察。
从前唐明皇娶了杨贵妃,常常称赞贵妃的腋下发出一种扑鼻的异香。其实并不是香,只是猪狗臭罢了。不过唐明皇和杨贵妃已经同过了房,所以嗅不出腋下的猪狗臭,只道是天生一种的异香。”四喜听了,沉吟了片晌,忽的拉着梳头娘姨到隐僻地方站住了,轻轻问道:“干妈:这话真么?”梳头娘姨道:“我来骗你做甚?”四喜道:“不瞒乾妈说,我家爹爹也有这个毛病,每逢夏天,其臭尤甚。人家说这毛病要传代的,我却不信,只为我的腋下并没有这般的气味。今年正月里,说也惭愧,我的身上来了这东西,妈妈说我已发身了。发身不打紧,发身以后,我的腋下觉得痒痒的,把手搔了搔,有些潮湿,凑在鼻上嗅嗅,却和爹爹的腋下一般气味。原来我有了这毛病了,但没有爹爹这般的厉害。”梳头娘姨道:“那么你和我们小莺害着一样的病了。小莺发这病,也在发身的时候带出来的,他已发着三年了。乾女儿,快向小莺讨些药料去。你也买着两个面包子,如法泡制,夹在腋下,不住的打转,包管人家嗅不出来你腋下的气息。”四喜听了,感谢不置,忙去打开小莺的房门,把这一篇话向小莺商量。小莺很决绝的答道:“药料是有的,只是今天不给你,明天给你。”四喜道:“小莺姐,今天明天不是一般的么?明天不要紧,要紧的只在今天。好姐姐,我和你是好姊妹,给我一些药料罢。我被华安哥哥点了去,决不忘你的恩。”小莺把头一扭道:“我不把药料给你,便是怕你被那华安兄弟点了去。好妹妹,今天不给你,明天一定给你。”
按下四喜小莺,且说二娘娘的贴身丫环素月也是忙着梳妆打扮。二娘娘心里明白,表兄目中只有秋香,其他的丫环忙些什么,都是自寻烦恼罢了。好比暗通关节的考试,考官心中业已预定了入选的人,却要挂着一个为国求贤凭公取士的幌子,好教四方士子上他的大当,忙着抱佛脚提考篮,进试院。待到揭晓以后,所有入选的只是考官预定的几个人,其他考生完全落选。今天表兄在鸳鸯厅上点取丫环,表兄的心中已预定了入选的人。春夏冬三香都没分,何况是我的素月?不如我来点醒他几句,免教他自寻烦恼罢。于是把素月唤到身边,冷冷的说道:“素月,你忙些甚么?华安点取丫环,点点罢了,他的意中,只要太夫人身旁的秋香,万万不会轮到你身上。你不要无事忙罢。”素月道:“他要点中秋香,老太太留着秋香不放。他没有秋香可点,便要点中另一个了,小婢明知万万不及秋香,幸而秋香不去应选,小婢忙着梳妆打扮,他要点中另一个丫环,小婢或者有些分儿。”二娘娘笑道:“便是秋香不去应选,可选的丫环很多,不见得便会点中了你。”素月腼腆着说道:“他和我是很亲热的,见了我总是满面春风。有一天,我到灶下去拎取开水,他在备弄中和我相逢,他见我拎的很沉重,便替我拎了一程路。又有一天,我行路匆忙,在花园中走过,被那树枝儿拂去了金钗,我没有知晓,被他看见了,拾取在手,追上来还我,有这两桩事,他待我不薄,今天去应选,须得打扮的头光而滑,好教他见了小婢,记起前情。或者他在秋香以外点中的另一人,不是他人,便是小婢。”说到这里,扯开了嘴,好像已经中选的一般。二娘娘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笑那素月永无被选的希望,却是口口声声左一个他,右一个他,宛比狗屁不通的考生,痴心妄想中了举人怎么样,中了进士怎么样。旁人见了,不是齿冷,定是肉麻,恰和痴丫头一个样了,便由着他去打扮,不加干涉。少停,小厨房中所备的饭菜。送上闺楼,二娘娘见了好生诧异,一碗红烧肉,火功未到,一拨一跳,放在口中,和牙齿做尽了对头。
一尾鱼益发好了,鱼皮都已粘去,和剥光的老鼠一般。若在平时,二娘娘定要问石榴发话,现在却原谅他了,知道今天的石榴,意马心猿,那有心思顾到烹饪上面。果不其然,小厨房中的石榴心不在焉,只在四同兄弟身上。他烹饪已毕,没有功夫去吃饭,便要回到自己的房中去梳洗。正待走出小厨房,却有人唤他石榴妹子,抬眼看时,却是大厨房中的小杨。石榴道:“小杨唤我做甚?今天没有功夫和你讲话,再会了。”小杨道:“你究竟为着何事,忙到这般地步?”石榴道:“你难道不生耳朵么?今天华安兄弟奉了太师爷之命,在鸳鸯厅上挑选妻子。他是我的四同兄弟,他点中的人,不是我是谁?我上楼去梳妆了,你休误了我的时刻。”小杨道:“你爱着四同兄弟,难道忘着四同哥哥?”石榴道:“已往的事,何用提起,你若妬着我的四同兄弟,方才太师爷在书院中考试才情,你为什么不上去一比,却是溜之大吉。”小杨道:“石榴妹子,我并不是妬忌你的四同兄弟,只为我有几句话,要和你同坐在广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