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么?”唐寅道:“我可以指天立誓。”说时,站立起来,当天立下誓愿道:“苍天在上,后土在下,小杨哥心爱的石榴姐,我华安决不侵占。如有食言,天诛地灭。”小杨方才拍着唐寅的肩道;“好兄弟,你确是个正人君子。恰才冒犯,请你原谅。”于是彼此一笑而别。
小杨回厨房,唐寅自回书房。他出了月洞门,将近金粟山房,却听得里面两个踱头也在讨论今天的事。大踱道“阿阿二,你你看,大大叔点点丫环。中中的是谁?”二刁道:“我不小(晓)得他看中的忌(是)谁,我的心里,最喜他点中的香。”大踱道:“我我也愿他点点中香。”唐寅听到这里,尤其注意,暗想两个踱头的说话倒合着我的心思。又听得二刁说道:“老冲,(兄)你为什么要华安点中香?”大踱道:“以以前的香,是是我的亲家,现现在的香是是我冤家。昨昨夜的事,越越想越苦恼,骗骗我上当,还还教妈妈来看看破机关。”二刁道:“昨夜上楼以后,小小(嫂嫂)怎样待你。”大踱道:“说说也苦恼,房房门关关得紧腾腾,赛赛过牢门。我我冻了半夜,铺铺盖忘记在猴棚里,阿阿二,弟弟媳妇怎怎样待你?”二刁道:“我的鸡(主)婆,比小小(嫂嫂)更凶。罚我跪在地板上跪了大半夜。老冲(兄)啊,说来说去,都忌(是)秋香害人精。”大踱道:“今今天,妈妈对我说,要要把秋香做做他的义女了。”二刁道:“他做着丫环,已凶的这般模样,做了我的妹鸡(子)尤其凶了,我不愿有这妹鸡(子)但愿华安点中了他,让他做那书僮的家鸡(主)婆。”大踱道:“我我也是这般想,放放在眼前,又又不能调戏他不不如让他,做做那华华安的家婆”。唐寅听了尤其得意,他所惴惴于心的,只怕两个踱头做他的情敌。华老虽然宠爱书僮,毕竟帮着儿子。他想我要点中秋香,有这二憾作对,便不免好事多磨。现在呢,他们吃了秋香的亏。把他恨如切齿,但愿我点中了他,这正是遂着我的心愿了。当下走入书房仍去伴读,按下慢表。
且说华老太夫人已把众丫环唤至紫薇堂上,宣布华老的意思,叫他们聚集东西鸳鸯厅,听候华安从中挑选,即日成婚。你们如其不愿做华安的妻子,可以申明在前,以便从中剔去,不在挑选之列。那时候粗细丫环一共三十八人,人中有两名年在十三岁左右。太夫人道:“这两名幼婢,未到成亲年纪,合该剔退。其他不愿的快快声明,休得自误。”谕话已毕,三十八名异口同声,都说愿去应选。便是两个小丫环也不愿剔退。一个道:“华安哥哥点中了我,可以做养媳的。”一个道;“华安哥哥点中了我,可以做等大的。”太夫人不懂什么叫做等大,二娘娘道:“这是苏州俗语。等大便是养媳,等待他年龄大了,方才成亲,这便叫做等大。”太夫人斥责幼婢道:“我要你们退出,怎敢多说?”小丫环没奈何,只得在人丛中退出,眼角里亮晶晶的,几乎要堕下泪来。太夫人道:“除却两名幼婢,一共三十六名。
吃过了午饭,都到鸳鸯厅上去应选。众人一片声的应道:“遵太夫人吩咐。”各各散去。就中最起劲的,便是小厨房中的石榴,他以为今天挑选,自己稳稳的有份。华安兄弟和我认识最早,情义最深,他不点我,点谁呢?其他的丫环都是心花怒放,希望得做华安的妻子。这一天,开出饭来,众丫环怎有心思吃饭?要吃三碗的,只胡乱吃了一碗。饭桶内,剩下的饭很多很多。但是水灶上的开水,却告了消乏,只为大家都要在化装上用功夫。你也要热水,我也热水,把皮肤洗了又洗。其时没有香肥皂,只有澡豆和皂荚,一时不知耗费了多少。洗面洗手不算数,还要忙着去洗脚,只怕华安品头评足的当儿,嗅着了脚臭,以致落选。
梳头娘姨的女儿唤做小莺,预备着两个无馅馒头,旁的丫环见了忙问道:“小莺,你没有吃饭么,买这面包子做什么?”小莺道:“你们休得问他自有用处。”说时,遣发同伴出房,把房门闩上了,独自一人在里面洗面整妆。同伴的四喜心中怀疑,他要整妆,为什么要吃面包子呢?便在门缝中窥他一窥,以便打破这疑窦。于是一眼开一眼闭的窥那房中整妆的小莺,可有什么秘密举动。但见他洗过了脸,抹过了粉,把两个面包子放在面盆旁边,又见他打开一个小纸包,把指甲儿舀取一种粉末,敷在面包上面,敷了一个,又敷一个。四喜益发奇怪,心中暗想,难道替面包拍粉不成?他自己要拍粉并不希奇,他替面包拍粉,那便大大的希奇了。又见他在鸡鸣炉上点起了火,把面包放在炉上,烘的热腾腾的,便见他袒了胸脯,露出猩红抹胸来,把两个热面包,分夹左右腋下,四喜暗想,他又顽什么把戏了。但见他两腋夹着面包不住的在房中打转,和热石头上的蚂蚁一般。转了一遍,又转了一遍,转得粉汗淋淋,气喘嘘嘘,兀自不肯停止。四喜自言自语道:“莫非他发痴了吗?快快告诉他妈妈去。”于是到了外面,寻着那个梳头娘姨,劈口便说乾妈,你们的小莺痴了,腋下夹着热馒头,在房在团团打转,梳头娘姨轻轻的告诉四喜道:“你不要大惊小怪,我来告诉你,他是有猪狗臭的。人家口传的经验良方,有这一个方法,把药料搽在馒头上,把馒头烘热了,夹在腋下。在房中脚不停地的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