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去未久,不是今朝,便是昨夜。怎有三四个月之久呢?第三个破绽,匾额上糊的黄纸,浆痕犹在。”陆昭容含嗔说道:“便宜了你这薄倖郎,可惜我们疏忽了一些。”便即吩咐妙珠和老佛婆把这佛堂收拾了罢,所有一应东西,送还了观音庵中老师太。过了一天,我们再来写愿。又吩咐唐兴把门上和匾上粘的字样揭去了,免得传扬出去,惹人家笑话。又吩咐唐寿传谕厨房,快快搬出预备的酒席,替大爷接风。唐寅道:“还有一个人没有上岸呢。”陆昭容道:“我倒不知,他是谁啊?”唐寅道:“便是卑人为着他颠倒梦想的人。他叫做秋香,老祝说的,‘再来一个八变九,九秋香满镜台前’,却是两句佳谶啊!”陆昭容喜道:“原来第九位妹妹来了,你何不早说,却教他冷清清坐在舟中。”当下吩咐轿夫,用着自己的轿儿,把九娘娘接取上岸。又吩咐家人把正门开放了,要教九娘娘的轿儿直入正门,在轿厅上面下轿。又叮嘱着七位娘娘,待到九娘娘的轿儿进入了大门,我姊妹们都到轿厅上去迎接。
唐寅听了,暗暗快活。我们的八个娇娘,全无妒意,大有《周南》《召南》之风。忽的轿夫急匆匆的进来禀告道:“启禀大爷和列位娘娘,河滨并没有停泊着九娘娘的坐船。”唐寅怒道:“你们都是饭桶,待我来领你们去,便知端的。”当下领着轿夫,径出大门,走到照墙旁边,只停着一乘空轿。赶往河滨看视,不禁喊了一声苦也,原来方才停泊的小舟,已不知摇到那里去了,正是:
佛殿题诗原是假,扁舟载艳又成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五回陆昭容惩戒狂夫唐子畏忏除旧恶 快乐须从艰苦中映衬出来,才是真快乐。“不知高山,那知平地。“不有苦中苦,那有乐中乐。”这部书描写唐、祝、文、周的欢喜姻缘,结果都归圆满。祝枝山拥有云里观音赵氏;文徵明拥有杜月芳、李寿姑以及美妾柳儿;周文宾拥有王秀英以及艳姬素琴;就中惟有唐伯虎的幸运最大,八美以外,又添一美。倘使载艳归来,毫无挫折,不独文字上失之平衍,不能引人入胜,即就情理而论,抛撇了八位美人,使他们啼珠怨玉,动魄惊心。要是不受些小小折磨,惩戒他的风流罪过,在情理二字上。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所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解元府改作家庵,虽然被他慧眼看破并不吃惊,但是河埠扁舟,不知去向,这却值得唐解元魂飞天外,对著这河埠呆呆发怔。扁舟失去不打紧,扁舟里面的妙人儿,便是他的灵魂。
灵魂已失,这块然的躯壳要他何用?为着这魂灵儿,半年来背乡离井,在相府中做那低三下四之人。万不料费尽心机,依旧是一场幻梦。于是顿足踢地,大骂着舟子不良。吩咐轿夫,沿着河岸。分头追赶。说是一只圈棚小舟船梢头挂着一盏五福捧寿的灯笼,船舱里坐着一位千娇百媚的女郎,这便是新娶的九娘娘。你们不许逗留,快去追赶。追到了,重重有赏。追不到,打断你们的狗腿。两名轿夫,口头答应,却不肯拔步便跑,只向着主人痴笑。唐寅毕竟是聪明人,便知道这又是大娘娘弄的玄虚。城中繁闹之区。舟人怎敢昧良,劫着美人远去?况且秋香又是玲珑剔透的人,扁舟摇动,那有不声唤的道理。想到这里,心头顿安慰了一半。
便不唤轿夫去追赶。反而举步从容,折回府中。那时八位美人在轮香堂上。议论纷纷,他便停踪潜听,恰听得大娘娘假作慌张,连说不得了,不得了,他是我们大爷的心肝宅贝。一旦失去,便是攫去了大爷的心肝。诸位妹妹,你们留心着,大爷不见了九娘娘,回来定要觅死。
方才上吊不成,这一回难免悬梁高挂。五娘娘马凤鸣道:“只怕不见得罢,九妹虽已失踪,我们八姊妹依着无恙,难道不可以解免大爷的寂寞么?”二娘娘罗秀英道:“我们八个,怎比得上那一个,我们八个是尘羹土饭,那一个是仙露明珠。大爷的意思,还要‘以一服八’呢!”八娘娘春桃道:“大爷为着那一个,把我们八个抛在九霄云外,好容易赚到家门,偏又被摇船的摇去了。大爷便不觅死,也得背乡离井,寻取他的心上人回来。”六娘娘李传红道:“大爷上次出门,不惜卖身投靠,做人家的书僮。这番出门,不知又要闹什么顽意儿?”大娘娘接嘴道:“他是不惜身分的,甚么都肯扮。”春桃笑道:“听得老祝说起,大爷在相府中专替主人倒便壶,别别别的倒个不休。这回出门,去寻觅他的心上人,不是扮一个倒马桶的倒老爷,定是扮一个挑粪担的种田汗。”唐寅皱了皱眉头,知道是老祝造的谣言。三娘娘九空道:“阿弥陀佛,这真叫做眼前报,已够着他受用了。”七娘娘蒋月琴道:“三姊毕竟是慈悲人,念着弥陀,敢是舍不得他?”四娘娘谢天香道:“恰才他没有受惊。这一次,多少总要教他受些惊惶。”唐寅听得清楚,分明是八美合谋,预把秋香接取入府,却教我担惊受吓。他们一计不成,又设一计,端的太可恶了。转念一想,却怪不得他们,都是我自己不好,把他们抛撇在家,足有半载以外。秋月春花,等闲虚度。这次弄些顽意儿,惩戒我的风流罪过,好使他们出一口气,这也是人情之常。于是打定主见,一味软化,直上轮香堂,向八位娘娘正式道歉。陆昭容道:“大爷闹什么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