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主见,撺掇太夫人派遣家僮到里面去看动静。太夫人便派遣华平、华吉、华庆三人到里面察看动静。这三名书僮口头答应,也有些趑趄不前,各把罗帽向后一推,露出额角,要把三昧火吓退妖魇。但是走了三步,却又倒退了两步。太夫人催着他们入内,华平道:“小人等本来很是胆壮,被春香姐一说,倒觉得有些毛发凛然。”忽听得一痰嗽,接着靴声橐橐,太夫人知道老相公来了,连忙起立相迎。华老道:“新房里打鼾的究竟是谁,为什么不去看个明白?”太夫人把他们疑鬼疑神的情形述了—遍。华老道:“岂有此理?老夫不信有什么妖魔。华平、华吉、华庆随我来。”三个书僮见太师爷肯率领他们入内,不觉胆量一壮。他们以为大贵人入房,即有妖魔亦当远避。于是随着华老,径向新房而去。慌得太夫人跟在后面叫唤道:“老相公不要当先,还是时他们做引导的好。”华老知道太夫人的用意,便道:“你们前行也好,我们老夫妇随后到来。”当下便和太夫人并肩行走。进那三间的平屋。老夫妇先在中间坐定。却教书僮们在房门外叫唤。华平道:“华安兄弟快快起身,太师爷太夫人都在这里呢?”喊了两遍,除却打鼾以外,不听得有人答应。华吉接着喊道:“秋香姐快快起身,太师爷和太夫人来了。”喊了三遍,除却打鼾以外,不听得有人答应。
华庆又接着高声的喊道:“快快起身,再不起身要打门进来了。”喊了五六遍,除却打鼾以外,依旧不听得有人答应。华老怒道:“你们不用喊了,快快打门进去瞧个明白。”
这三个书僮觉得主命难违,但是又不敢单独入房,他们各把手儿在后脑上掐了一下,要增加着额上三昧火的光度,以便花妖木魅退避三舍。彼此各打了—个招呼,同时打门努力进攻。那便上了秋香的当了。昨夜秋香离房的时候,仍把房门拽上,只为他是—个细心人,倘若房门洞开,来朝被人瞧见便要破露。不如虚掩着房门,瞒过一刻好一刻,待到他们破露机关,新夫妇早已安抵苏州了。平、吉、庆三书僮那知新房门是虚掩的,蓬的一声,三个人栽倒了一双半。上半截跌入房中,下半截却在房门以外,只这一种声响。床上的醉汉受了激响。
只不过翻了一个身,面向内,背朝外,依旧睡着了,依旧“呼他呼他”的打鼾了。华老忙问道:“里面怎么样?敢是房门没有下闩”太夫人吓的心跳不停,忙教春香替他揉胸。三个书僮从地上扒将起来,勉强入房。但见桌子上残肴狼藉,酒杯中余沥未干。敢是新夫妇昨夜放量饮酒,以致醉倒在床。但又希奇,桌子上的杯箸却有三付。除却新夫妇以外,还有准呢?三个书僮互说希奇,却不敢揭开帐子看个明白。华老催着他们启帐,华平道:“启禀太师爷,帐子里面依旧鼻息声响,小人们德不胜妖,太师爷是当朝柱石,自有吉神拥护,请太师爷到新房中坐着,小人们才敢启帐。”华老点头道:“倒也说得有理。”便向太夫人说道:“我们一同进去镇压邪魔罢,夫人以为何如?”太夫人道:“老相公怎么忘怀了?妾身不进暗房,已有五年之久了。”原来念佛人忌进两种房间,一是新婚夫妇没有满月的房间,叫做暗房。
一是产妇娘没有满月的房间,叫做血房,太夫人以为新夫妇同衾合枕以后,早已如是云云,这房间便成了暗房。念佛人进了暗房,便把历年修来的功德,完全抛于东洋大海。因此他只坐在中间,端然不动。华老见太夫人不入暗房,他便痰嗽一声,昂然入室。太夫人道:“老相公留心着,立在房门左近便够了,休得走近床前。”华老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灭。
你们不用害怕,快把帐门打开了。”于是帐门吊起,机关破露,烂醉如泥的王好比,和衣向里睡在床上,鞋子都没有卸下。一床锦被,只这个酒鬼压着而卧,酒气冲人,不可响尔。新郎新妇都不知到那里去了?华平道:“启禀太师爷,新床上睡着的好像是看守后门的王好比。
华安秋香,踪迹杳然。”华老怒道:“快把这醉汉拉将起来,待我问话。”这又是个难题了。
为着有了先人之言,恐怕是妖魔变相,平、吉、庆三书僮怎敢去推动他?三人之中还是华平胆大,在门角拾取一根木闩。在醉汉的臀上击了一下,便即准备一个逃走的姿势。倘是王好比,他便不走。不是王好比,他便要躲到华老背后,仗着老太师的福分,妖魔定然远避,不敢肆虐了。拍的一声,醉汉臀上着了一下,他只动了一动。含糊的说道:“华安兄弟,我不饮酒了,好有一比,好比‘酒不醉人人自醉。’”那时平、吉、庆三人都听出了王好比的口音,立时胆壮三分。华吉手快,把他一把拉起。华庆拉住了他一只耳朵,拉到华老面前,方才放手,喝问着你是守后门的,怎么后门不守,睡到新人床上来?新郎新妇娘都到那里去了?太师爷正在这里,快快老实供招。”王好比吃了这一吓,隔宵酒意吓去了大半,搔了搔头颅,昨宵的事,历历在目,却不见了华安秋香。自己问着自己,也不知甚么一回事,只是呆呆发怔。华老怒喝道:“你把华安夫妇藏到那里去了?怎么鹊巢鸠占,别人的新床由着你酣睡。”王好比益发急了,跪在地板上,哀求着华老道:“相爷,这是那里说起,小人自己也不明白。
分明华安夫妇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