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猿连忙捂在手中,笑说道:“此石妙用无穷,窃天地之灵,夺阴阳之妙,人食之而为圣为贤,物得之而为神为道。上可以测风云,下可以知地理,中可以验阴阳,而为三军司令。昔姜尚得之以佐周,淮阴食之以成汉室,孔明得之以定三分。虽所授不同,然其功则一。只因你上应天星,该扶劫主,以成梁室偏安。今你功已成名已就,岂可容你久怀在身,轻泄于世,使我掌天机者受上天谴责乎?况劫主事佛,不久魔生,以完自己因缘。今上天已有乘魔应运之人,我今又要将此灵石前去付之矣。”柳庆远听了老猿这一番说话,只惊得目瞪口呆,半响不能言语。正欲向老猿手中来夺,只见老猿将这石子一口吞入腹中,便甩双手将柳庆远不由分说往洞外尽力一推,将柳庆远直跌出洞外,却把洞口闭了。柳庆远急急爬起来再看时,那里见有甚么洞门,唯见四面都是陡岩峭壁,一个身子在青草之中。便大叫奇事。
那小仆先前正跟柳庆远走入山中,他贪着景致失落在后,及至走来已不见了柳庆远。一时心慌,只得周围探望,忽听得草中叫声,便急忙赶来。但见柳庆远面色如纸坐在地上,那小仆大惊。忙扶起他来说道:“此地荒僻,老爷早些回去罢。”柳庆远点头,遂取路回家,心内摇摇不定,言语错乱,动静改常。夫人卞氏见他这般光景,不胜大骇,再三相问。柳庆远只摇头咄咄叹气。夫人因问小仆,方知在山中被跌。夫人惊慌,疑是遇了邪祟,一家大小惊惶,要去求神解禳。柳庆远只得说道:“我生平忠正,神岂祟我耶?”只得将山中遇猿奇异之事细细与夫人说知。因说道:“大约我命不久。然有生必有死,你们不必惊惶。”过了数日遂将家中之事料理一番,又写下一道表章,遣人入建康,报闻梁主。一日无病而终,时年六十三岁。柳庆远有王佐之才,而限于天时事势,梁武老迈心灰,沦于佛教,不能展其经纶,后史官有诗而叹惜之道:
仰彼王佐才,一匡何足数。
只为佛无边,累杀偏安主。
又有人见柳庆远是星宿临凡,梁武事业皆有前定,即竭尽其力,又焉能逆天行事,有诗赞之道:
虽然人事差,总是天之命。
尽瘁继卧龙,臣心亦已整。
却说梁主一日在同泰寺精修佛典,到了夜间因见月色甚佳,遂同左右近臣到寺前玩月,步了半响,忽见西南上坠落一星,其大如斗。梁主见之不胜顿足叹息。近臣奏道:“圣主当阳,此星下降,必生良臣辅弼陛下,为何忧虑?”梁主道:“非也。大凡天降星辰必有众小星相随而下,今此星忽然坠地,吾忧从龙大臣必有死者。”因又仰首观察道:“此星今坠于翼轸之间,翼轸所临正在荆、雍,此处并无大将,莫非此里应在我柳军师耶?如之奈何!”说罢叹息不止。近臣再三劝慰方才安寝。不期过不数日,早有雍州差人赉来柳庆远的表章并讣信入朝。梁主见柳庆远临终辞表及已终的讣音,不胜大恸哀悼,追赠侍中、中军将军,开国侯,开府仪同三司,鼓吹一部,谥曰忠惠。赙钱三十万、布五百匹,荫袭二子不题。
却说达摩当日辞了国王航海而南,三历寒暑方到了南海。此时是梁主大同三年八月二十一日。所到地方,因梁主好佛,人民效尤,广立坛场供佛,延僧讲经说法,略有些知识,见人即敬为善知识大和尚。一日达摩到一寺中,正值有和尚升座讲法。达摩便上前问道:“一切诸法,何名实相?”那和尚见有人来问难,因答道:“于诸相中,不互诸相,是名实相。”达摩道:“一切诸相而不互者,当何定耶?”和尚道:“相诸相中,实无有定。若定诸相,何名为实?”达摩道:“诸相不定,便为实相。汝今不定,当何得之?”和尚道:“我言不定,不说诸相。当说诸相,贯义亦然。”达摩道:“汝言不定,当为实相。定不定故,即非实相。”和尚道:“定既不定,即非实相。我知非故,不定不变。”达摩道:“汝今不变,何名实相?已变已往,其义亦然。”和尚道:“不变当在,在不在故,故变实相,以定其义。”达摩道:“实相不变,变即非实。于无有中,何名实相?”那和尚见他悬解潜他,即以手指虚空说道:“此是世间有相,不能空故,当我身得似否?”达摩道:“悬解真相,即见非相,若了非相,其色亦然。当于色中,不失色体;于非相中,不凝有故。若能是解,此名实相。”那和尚闻言,心下洞然,忙下座来迎接。不期达摩在人丛中一混,倏然匿迹,不知去向。一时惊动大众,哄传是菩萨降临,功德稀有。于是达摩遍入禅林问难,来去无定,渐渐传开。达摩名号是一尊活佛临凡,各处善信檀越并赍官长者、僧尼师众,无不愿见当今达摩活佛。且按下不题。
却说昌义之出封了北徐州刺史,此时梁魏和好,不相征伐。昌义之到任之后甚觉清闲。兵士渐渐去装卸甲,他心中郁郁不乐,常对人说道:“英雄不死于行阵之间,而老死于食粟之地,何自耻也!”近来只觉皮肤燥裂,筋骨暴涨,甚是难过,便日领跟随健将,持弓挟矢往山中猎兽取乐。如遇清溪碧涧,便使人将这条铁扁担磨洗揉擦,以为快事。一日竖在壁间,忽放出一道白光,闪闪烁烁耀人眼目。昌义之惊叹为奇。又一日坐在堂中,忽见那条铁扁担铮铮若有啸声,昌义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