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梁主不悟。过不多时,侯景遣仪同三司于子悦入朝,报知兵败,并求贬削。梁主见侯景未死,且又南归栖身寿阳,不胜大喜,又不胜矜怜。遂优诏慰之,以侯景为南豫州刺史。未几,侯景又求给军粮,梁主念其初败,遂又诏厚给之。群臣皆为叹息。有光禄大夫萧介上表梁主道:
窃闻侯景以涡阳败绩,只马归命。陛下不悔前祸,复勅容纳。臣闻凶人之性不移,天下之恶一也。昔吕布杀丁原以事董卓,终诛卓而为贼。刘牢反王恭以归晋,还背晋以构妖。何者?狼子野心终无驯狎之性,养虎之喻必见饥噬之祸。侯景以凶狡之才,荷高欢卵翼之遇,位列台司,职居方伯。然而高欢坟土未干,即还反噬。逆力不逮,复逃死西关。宇文不容,故复投身我朝。陛下前者所以不逆细流,正欲比属国降胡以逃二魏,冀获一战之効耳。今既亡师失地,直是境上之匹夫。陛下爱一匹夫而弃与国,臣窃不取也。若国家犹待其更鸣之臣,岁暮之效,臣窃惟侯景必有岁暮之臣弃乡国如脱履,背君亲如遗芥。岂知远慕圣德为江淮之纯臣乎?事迹显然,无可致惑。臣朽老疾侵,不应干预朝政,但楚襄将死,有城郢之忠;卫鱼临亡,亦有尸谏之直。臣忝为宗室遗老,敢忘刘向之心。临表涕泗横溢。启以闻。
梁主见之,反复数回,深嘉其忠,而不能听。时人皆惜之。正是:
贤臣乐石已知忠,临事缘何又不从。
岂是身心多奸错,冤冤要报故相容。
却说萧渊明、萧会理等被慕容绍宗诱敌裹入阵中,执送邺都,请东魏主升阊阖门受俘。东魏主宽恩,因释萧渊明等而厚待之。又遣人送于晋阳王高澄。高澄亦待之甚厚,因与萧渊明等说道:“先王与梁主和好多年、干戈不作,不意一朝失信,致此纷扰,知非梁主本心,实被侯景煽动耳。宜遣使谘论。若梁主不忘旧好,吾不敢违先王之意,请人并即遣归,侯景家属亦当同遣。”萧渊明感激高澄厚意,即修启遣夏侯僧辩入建康,启于梁主。梁主得启,流涕与朝臣商议。右卫将军朱异,御史中丞张绾同奏道:“静寇息民,和实为便。”
梁主深然其言。只见班中走出一人高声连叫道:“不可不可!主和之人,乞陛下斩之!”众臣大惊,视之乃是司农卿傅岐。梁主问道:“卿持不可,其意何在?可奏朕采择。”傅岐因奏道:“凡求和者势有屈也。今东魏连得梁地,并无屈于梁,而高澄忽言求好。必有隙间之谋。今逼渊明遣使者,欲侯景生疑不安耳。侯景不安,必图祸乱。若许通好,必堕其术。陛下万不可信。”梁主听了沉吟了半晌,因说道:“贤卿所见,实有一片忠君爱国之心,确然有理。不知朕又有一段苦怀,先皇兄一生忠孝,只遗此渊明,不能使其荣贵,今流离外国,作一亡臣,何以慰先皇兄于此地下?朕得渊明启后,至今心不自安,言及而泪随下,故不得不从其请也。”傅岐固谏,梁主不听,因手勅渊明书道:“高大将军礼汝不薄,省启足以慰怀。当别遣人,重敦邻睦。”
夏侯僧辩奉了勅书辞朝还魏,路过寿阳,却被侯景闻知。侯景心疑,遂殷勤劝饮。僧辩大醉。侯景搜得勅书,见了大惊道:“梁魏若和,我无容身之地矣。”即又封好。次日僧辩辞去,侯景不胜惊惶,因与谋士商量必须如此,因又作启,使人入朝呈上,其启道:
高氏心怀鸩毒,怨盈北土。人愿天从,欢身殒灭。子澄嗣恶,讨灭待时。所以为此一胜者,盖天荡澄心,以盈凶毒耳。澄苟行合天心,腹心无疾,又何急急奉璧求和?岂不以秦兵振其喉,胡骑追其背,而甘辞厚币取安大国。臣闻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何惜高澄一竖,以弃亿兆之心?窃以北魏安强莫过天监之始,钟离之役,匹马不归。当其强也,陛下尚伐而取之,今其弱也,反虑而和之?舍已成之功,纵垂死之虏,使其假命强梁以遗后世。非直愚臣扼腕,实亦志士之痛也。昔伍相奔吴,楚邦卒灭。陈平去项,刘氏用兴。臣虽才劣古人,心同往事。诚知高澄忌贾在翟,恶会居秦,取盟请和,冀除其患。若臣死有益,万殒无辞,惟恐千载有秽良史。临启不胜惶悚待命之至。
又一书致朱异兼饷金三百两。朱异纳金而又通其启。侯景望久不见有梁主诏谕,便惊慌虑祸,慴慴不安,遂又使人上启,其略道:
臣与高氏衅隙已深,仰凭威灵期雪仇耻。今陛下复与高氏连和,使臣何地自处?乞申后战,宣扬皇威。云云。
梁主得启,遂又手勅与侯景道:
朕与公大义已定,岂成而相纳,败而相弃乎?今高氏有使求和,朕亦更思偃武。进退之宜,国有常制。公且清净自居,无劳虑也。特勅。
侯景得了梁主手勅,心才放下。又一时雄心陡起,恶念日生,日与谋士商议,在寿阳休息兵马,暗积粮草,以伺动静。因见军士衣甲不整,进又遣人入朝,求梁主发赐锦帛万匹,为军人作袍。朱异以青布给之。侯景大怒。只因这一番,有分教:父子为仇,好人得志。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侯景檄十罪责梁主 羊侃请大兵守采石
词云:
自家反道心何戾,转道他人罪。说来别有短和长,再四参详方悔受其降。
临江守险防飞渡,自是兵家务。奈何不听信奸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