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王足见了这碑上有他的名子,吃惊不入。梁主到此,不得不由衷起敬,忙使内侍重排香案,连忙下拜。拜毕,及众文武各各又拜了四拜。梁主又复身周围看转,只见左边壁上刻着几行小字,只见上写道:
萧梁衍筑淮堰,一筑风水崩,二筑蛟龙闪,三筑事将成,忽被波涛卷。民骸叠作堆,夫骨连成片。得失自有时,如何涉此险。听信王足愚,堕落本来应不免。
梁主看罢,不胜惊骇,随叫内侍抄录了两处碑文,又使人取油贮满。便与文武官员走了出来。正要着人盖好,只听得一声响亮,这铜陀依旧盖好如初。梁主一发称奇,遂使众民夫照旧挑泥盖好,树立碑记,栽种松柏。后来唐朝有刺史梁延嗣在这土山上起造一台,名曰逍遥台,至今古迹犹在。
且说梁主回到行宫,内侍将录出碑文呈看,梁主细细观看,因说道:“前事已验,只不知后事如何。幸喜许我三筑方成,是遂我愿也。”分付内侍收好:“以备朕时常看玩。”自此以后,日日犒劳军士民夫,昼夜兼工。
却说寿阳城中忽报说梁主自领精兵助工,誓必筑堰阻水以淹寿阳。各处门扇窗隔搭了浮桥,直接至硖石。众百姓又情愿出力,在城外筑起土城。在八公山东南以防水发,又各处开浚沟渠。任城王澄见百姓如此,只得听之,转赏犒牛酒助工而已。
天监十五年九月,梁主日日赏赐民夫,志在急完。不则一日,堰成。梁主亲自观看,只见这淮堰长有九里,下广一百四十丈,上广四十五丈,高二十丈。只见这水俱从淮山之下,滔滔汩汩泛将起来。今已阻塞去路,水势渐渐高起。梁主见了,不胜大喜说道:“有志者事竞成,朕已验之矣。”遂传令诸军各备木筏,俟水平满了堰中,与淮山一般高,便乘水势而攻寿阳。众兵将令各各收拾。淮山之顶忽一声轰响,比前甚是利害,如雷声,遥闻三百余里。水头一泄,竟不去冲寿阳,转向东边一冲泄去。可怜将梁地沿边居民,准泗村落一带地方百余万口悉皆漂没,而入于海。后人阅史至此,不胜感叹道:
百计千谋得寿阳,岂无它策可商量,
魏未害兮先自坏,良田今已变沧桑。
只这淮山堰一坏,不知死了多多少少,桑田尽变了沧海,一片白茫茫波涛乱滚。各处报来,梁主不胜追悔叹息。方想起柳庆远果有先见之明。便欲加罪王足,以谢众人之怨。又想起庄周碑文,言言皆验,事出前定。正在踌躇未决,早有近侍来报说道:“王足昨夜水发之时,已投水死了。”梁主听了又觉伤感。
原来这王足久已晓得柳庆远上表,又见众人抱怨,幸喜得梁主自己不肯认错,并不怨及王足。王足也指望这番筑堰成功,将功赎罪。谁知三筑三环。先前只不过费些民命民力,民命还不致大伤。如今被这堰中淤塞之水忽然冲溃,将淮泗一带居民尽漂入海中,葬于鱼鳖。又细想再无重筑之理,今乃罪归一人,难免梁主见责。想到此际,遂大哭一场,乘众慌乱惊惶之际,便悄悄走上准山,望着水头涌身跳入。及手下从人知觉来救,已不知漂流在那里去了。
当有文武群臣皆劝梁主还朝,俱说当时柳军师言寿阳有时而得,不如请他回来,或者别有妙算,况且陛下不宜久涉疆险。梁主听了,细思有理。遂使人宰牛杀马,犒赏民夫,使其各归生理,准免一岁秋粮。民夫大悦,齐呼万岁,各一齐散归。梁主恐魏人所笑,便不好骤然尽撤回兵马,遂留下临川王萧宏督诸将屯兵合肥,以图再举。又使萧颖达往淮泗一带漂没之处,着州郡济赈抚恤人民。处分毕,然后与众文武收拾回朝。后人阅史至此,不胜叹道:
三筑淮山万命休,始知误听小人谋。
到兹追悔已无及,须信贤臣要早求。
且按下梁主收拾回朝不题。却说郗后,自从梁主与宫人作乐之后,妒嫉之心无一刻少忘。凡见这些少年美貌宫娥,一如仇敌,便往往在宫中寻事。若拂其意,不是用药赐死,即用非刑拷打,甚至火灸刀剜,无所不为。若经梁主幸过的,皆陆续设计处死,绝不留她生路。梁主在宫,却全不知觉。你道为何,只因这郗后与梁主前生因果,今世做了夫妻,只觉恩爱异常,凡有所言,梁主无不听信。这郗后若处死宫女,必着宫女近侍报知梁主,说某宫妃今日忽暴病而卒。梁主闻知心痛。欲去看视,郗后又用巧言窝盘,不使梁主走去。却又使人尽礼殡殓,故此绝不疑心,只称赞其贤德。这些内侍宫女,皆知郗后利害,谁敢漏风。
这番梁主出征督工,去筑淮山堰,起身之日便传旨,要宫妃去服侍。梁主一时点了许多宫女,内中只不见苗妃,便自走入紫霞宫来,催苗妃同去。不期这日苗妃忽然得病,不能起床。梁主遂到床边看视,说道:“朕今日出师,意欲与卿同去,不期卿抱恙,如之奈何。”苗妃睡在枕上,忽见梁主说着出兵带她同去,却自己又染病不能起来,因暗想道:“圣上日夕在宫,郗后犹尝怀歹意,今若一出,我命决然休矣。”忙四顾一看,却见宫女内侍环立,遂不便明明说出,只得含泪说道:“妾荣陛下不嫌残丑,眷爱恩深,妾虽粉骨,亦所共心。今虽偶沾小疾,实妾与陛下永别之时也。惟愿陛下长驱,旦靖边疆,金汤永固,妾虽死亦瞑目矣。”言罢哽咽悲泣。梁主见了,甚觉悽怆,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