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叵奈衡阳是个瘦地,募捐总然无效。
却说黄文金听张、曾两军退兵乏粮,便入见洪秀全,欲请兵往追。秀全求决于钱江。钱江道:“归师莫掩,穷寇莫追。且我所虑者,他会合湖北、江西各军,以阻我耳。今乘此机会,以视师衡阳为名,到时另使能事者引劲旅,率耒阳、攸县、醴陵之众,以入江西;今先令水师望湖北进发,吾因沿陆路以趋武昌可也。”洪秀全深然其计。遂令陈坤书、吴定彩、苏招生、陆顺德四将,统水师沿江而进;随令石达开先引前部,望衡阳进发。
且说曾国藩、张亮基回至衡阳,早有县令迎至城里,就将县衙门作了行台驻下。一面抚恤败残军士;争奈武昌、长沙两路救军,总是不至。原来清军自从衡州大败,长沙一夜,十室九惊,只道洪将攻到长沙的了。故粮道亦为之阻窒。募捐又是不足用的。曾国藩看得如此,正在无可计较,忽粮务委员到来,请发军粮。并说道:“粮期已逾十数天,军士已有怨言,恐不能再缓矣。”曾国藩听得,此时实在慌忙。忽又探马报称:“洪秀全已遣石达开前部,望衡阳而来矣。”这时两面急报,吓得曾国藩魂不附体。急得令粮务委员暂退。随与罗泽南相议道:“军粮缺乏,洪军又至,恐必使人心瓦解,长沙亦将震动,如之奈何?”罗泽南道:“以弟愚见,石达开行程甚缓,未必志在攻取衡阳;但众寡不敌,亦不得不避之。惟目下军粮紧要,屡催长沙运粮不至,不如就在城里富商谋借五六千,较为稳便。”曾国藩道:“城内并无知已。借款二字,如何说得容易?”罗泽南道:“以老兄乃一个本籍大绅,凭个名目借贷,或能如愿,也未可定。”曾国藩乃点头称善。是时已打听得,城内一间当铺,素称殷富,是个有名的谦裕饷当字号。曾国藩便穿过袍服,望谦裕饷当而来。到时把一个名刺差人投进去,说称要与司事人会面。那伙计见有曾国藩三个字,自不敢怠慢,忙代转递去了。
原来那司事人姓彭,名玉麟,别字雪琴,乃本籍一个诸生。为人外貌却甚刚严,只心里上却是好名不过的。只因功名不得上进,因此闷闷不乐;又因家道困难,还亏平日有个刚正的虚名,就浼亲朋,荐到这间店子里司事。
这会听得曾国藩到来相见,暗想他来不知有甚事故?只要接他进来,当这干戈撩乱之时,好歹口上谈兵,说个天花模样,或凭这个机会有个好处,也未可知。想罢,便请曾国藩进至里面坐定,通过姓名。曾国藩把彭玉麟估量一番,果然生得一表人物,心里已自欢喜。便说道:“素闻足下慷慨之名,未能会晤。今日一见,足慰生平。”玉麟道:“小可微名,何足动侍郎清听!只明公此来,必有见教,望乞明言。”曾国藩道:“因在衡州以众寡不敌,被洪军杀败,逃走至此。现因军粮缺乏,恐军心生变,欲在贵号挪借五、七千银子,暂济目前;待长沙运到之后,即行交还。此为朝廷大事,且足下向有侠名,幸勿见却。”彭玉麟听得,暗忖店里的款项,本不是自己的,自己本无权挪借。惟他是一个侍郎,且奉命带兵,这会借款,算是借与朝廷,是个大大题目。纵然是老板责备,也是没奈我何。况且我拿款来借他,他自是感激我,是亏在老板,居功只在我一人,看来实是不错。想罢,便开口道:“些些小事,有何不得。借了之后,东主有什么责言,晚生愿以一身当之。只明公在衡州,如兵临险地,似非善策!即衡阳亦不是久居之地,望明公恩之。”曾国藩听罢,觉此人如此信义,又能畅谈兵法,早看上了他,便答道:“原来足下不特是一个慷慨之人,还是个高明之士,倘愿出山,曾某愿为力保。”玉麟道:“出身有何不愿?当今四方多事,正欲略展微忱。只怕朽栎庸材,不足发明公之梦耳。”曾国藩听罢,称赞不已。彭玉麟就开了柜子,取了白金五千两,交过曾国藩。国藩领过之后,随称谢道:“此行得足下之力不少。他日军事得手,誓不相忘也。说罢,即握手而别。带领从人,一路回来,感激彭玉麟不已。
回营后,即对张亮基说知,就把军粮分拨已定。忽流星马报称:“石达开前军已离衡阳不远。”胡林翼即时张亮基说道:“此地不能守矣。速退为是。”张亮基立即知会曾国藩:传令各营,拔寨退兵,齐望长沙而去。石达开到时,听得张、曾两军俱退,仍恐有诈,使人打听,果然是一座空城,遂唾手得了衡阳。 一面飞报洪秀全,齐到衡阳驻扎。再定行止。
且说彭玉麟尚在衡阳城里,单恐洪军知道借款曾国藩的事情,发作起来,有些不便,欲单身逃走,往寻曾国藩,讨个好处;只还有一件事,心上还不安。原、来彭玉麟前年已丧偶,只留下二子,未进当店以前,曾在邻乡设帐授徒,适铺邻一个孀妇徐氏,差不多二十多岁的年纪,姿首颇佳。徐氏常见彭玉麟外貌端庄,心里早自属意,只难以启口。探得彭玉麟生平好画梅花,笔法却有一种劲气,便遣丫环递上一扇,求玉麟代画梅花,故意露其芳名示意。那彭玉麟内性本是风流跌荡的人,便慨然应允。果然不上三两刻,早把那扇儿画停妥。随就画上题诗道:俊俏天香笑亦愁,芳姿原是几生修。知音料有林和靖,无限深情在里头。
题罢即把那扇交过丫环,当即回报徐氏。那徐氏看了,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