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皈依喇嘛教的意思。同时,京城内外敕建的喇嘛寺,触目皆是;那班喇嘛便横行不法,一个个都做起官来。这时京城里有一句童谣,称做“在京和尚出京官”。皇帝的意思,也是藉此报答大喇嘛从前拥立的大功。但是,那时有拥戴大功的,除大喇嘛和国舅隆科多以外,还有鄂尔泰和张廷玉两人。皇帝便下旨,着海望为鄂尔泰在大市街北建宅,宅中应有陈设,都由官家赏赐。据说这一座赐第,整整化了四百万银子;又封鄂尔泰为文端公。便是那张廷玉,也封他文和公,拜为首相,军国大事,凡有张廷玉说的话,皇上无有不依;从他死后,又拿他的神主配享太庙,这个恩宠,也算到了极点。
当时,除鄂尔泰、张廷玉两人以外,还有一个年羹尧,也是皇帝极敬重的。到第二年上,年羹尧和岳钟琪平完青海西藏,皇上下旨,封年羹尧一等公,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也封一等公,又加太傅衔;岳钟琪封三等公。又授年羹尧为陕甘总督,先行班师,再去到任。那年羹尧得了圣旨,一路上耀武扬威,冲州撞县的班师回京。沿路的州县官,在他马前马后迎来送去,在年大将军眼下,只是和脚底下的泥一般。便是那各省的官员,文自巡抚以下,武自将军以下,谁不见他害怕?倘然有一言半语得罪了大将军,只叫大将军瞪一瞪白眼,便吓得他们屁滚尿流。他们怕虽怕他,心中却个个含恨;一有机会,便要报仇。
年羹尧手下有一个心腹中军官,姓陆名虎臣,他见大将军作威作福,难免招怨惹祸,便在无人的时候,去见年大将军,劝大将军诸事敛迹,免招物议。这时年羹尧三杯酒在肚里,听了陆虎臣的话,不觉恼羞成怒,顿时拍案大骂,说:“俺如今替皇上打下江山,便是天子见了俺也要畏惧三分,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诽谤俺家。”喝一声:斩!便有帐下的刀斧手,上前来绑住,推出辕门去;也是陆虎臣的命不该绝,那刀斧手正要行刑,恰巧遇到岳钟琪进帐来。陆虎臣忙喊:“岳将军救我!岳钟琪问明白了来由,一面忙止住刀斧手,一面急急进帐去替他讨情。平日年大将军的军令,没有人敢拦阻的;只有这岳钟琪,是年大将军平日所敬重的人,才算看在岳将军面上,饶他一死。这时军队前锋已到了卢沟桥,便罚陆虎臣在桥下做一个更夫。
年、岳两将军带领大队人马,直向京城奔来。消息报到宫里,雍正皇帝下旨,命年大将军兵马暂驻扎城外,皇上要出城来亲自劳军。这时正是六月大热天,雍正皇帝摆动銮驾,迎出城来;一路在毒日头下走着,皇帝虽坐在銮舆里,却热得一把一把汗淌个不住。一出城门,皇帝又弃轿乘马;在马上头顶着太阳光,越发热得厉害。看着左右侍卫,却个个热得汗流浃背,又不敢挥扇。好不容易,走到前面大树林子里,林子下面张着黄缎子行帐,中央设着皇帝的宝座,雍正皇帝下马来就坐。太监们上来打扇的打扇,递手巾的递手巾,献凉茶的献凉茶。
一会儿,听得远远的军号响,知道年大将军到了。皇帝踱出帐去,骑在马背上,候着。只见前面旌旗对对,刀戟森森,在日光下一队一队的走着,静悄悄的鸦雀无声;那兵士们脸上的汗珠,和雨一般淌着,却没有人敢拿手抹一抹的。一队队前锋队走到皇帝跟前,行过军礼,向左右分开。中间又现出一面大纛旗来,上面绣着一个大“年”字。只见年大将军顶盔贯甲,立马在门旗下;这边皇帝两旁,文自尚书侍郎以下,武自九门提督以下,都按品级穿着蟒袍箭衣,列队相迎,却个个热得汗透重衣。
年大将军和岳将军,一见了皇上的御驾,忙滚鞍下马,匍匐在地,行过大礼。接着那总兵、提镇、协镇、都统等一班武官,一个个上来朝见。皇帝吩咐赐宴,年大将军跟着皇上走进行帐去,一同坐席;那班王公大学士贝勒贝子,在左右陪宴。九门提督兵部尚书和一班在京的武官,陪着岳钟琪及一班出征的官员,在帐外坐席。一时觥筹交错,君臣同乐。
皇帝在席间,谈起了处死胤禩、胤禟的事体。年羹尧听了,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嘴里虽不说,心中却想到:好一个阴险得很的皇帝!我以后却要留心一二。接着皇帝又问起:那班出征的英雄好汉,却如何了?年大将军回奏:臣奉了皇上的密旨,到青海西藏,掳得敌将的妻女,选那美貌的,都赏给他们做了妻子;便是那罗卜的母妹,臣也作主,赏了那管血滴子的做了妻妾。如今他们个个被美色迷恋住了,却愿意老死在那地方,不愿再回京来了。
雍正皇帝听了,笑道:“国舅妙算,人不可及!”说话时候,酒已吃完,年羹尧起来告辞。说道:“微臣军务在身,不敢久留。”雍正皇帝格外殷勤,亲自送出帐来。一拾头见那班兵士,依然甲胄重重,直立在太阳光下面;那脸上被日光晒得油滑光亮,却不敢动一动。皇帝看了,心中有些不忍,便对内监说道:传谕下去,叫他们快卸了甲罢。那内监忙出去,高声叫道:皇上有旨,兵士们卸甲。谁知那太监连喊了三回,那班兵士们好似不曾听得一般,依旧站着不动。那太监没奈何,只得回来奏明皇帝。这时年羹尧正和皇帝说着话,也不曾留心皇帝传谕;后来雍正皇帝听了太监的话,知道自己的圣旨不中用,便对年羹尧说道:“天气太热,大将军可传令叫兵士们卸了甲罢。”那年羹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