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忙从袖里掏出一角小旗来,只一闪,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响,那三万人马,一齐卸下甲来;一片平阳上,那盔甲顿时堆积如山。
雍正皇帝看了,不觉心中一跳;他想这还了得,他倘然一旦变起心来,朕的性命,岂不是在他手掌之中么?皇帝心中十分懊恼,年羹尧心中却十分得意。他奏说道:军中只知有军令,不知有皇命。还请陛下明鉴。皇帝听了这个话,心中越发不快,便也不做声。年羹尧看看皇上的脸色不对,心中已有几分明白,忙告辞回营。从此以后,雍正皇帝看待年羹尧,表面礼貌虽格外隆重,暗地里却步步留心;替年大将军在京里收拾一座高大的府第,派着许多侦探在大将军府中监察着。
看看假期已满,年羹尧便辞别皇上,回陕甘总督任上去;一路自有地方官照料。内中有几个皇帝派去的侦探,也夹在他随从人员里,直到陕甘任所。从此,年大将军一举一动,都有人报到京里;那年大将军却睡在鼓里。他自己仗着是拥戴功臣,新近又打平了青海,在陕甘一带地方,山高皇帝远,渐渐有点胡作妄为起来。
前面已经说过,年羹尧精力过人,他每晚睡觉,必定要有五六个粗壮蛮女,轮流伺候他。倘然没有大力的女人,休想安睡。你想天下的美女,总是娇嫩的多,如何经得起他的蹂躏?因此他也不爱那些杨柳似的女人,在外面虽一般也有三妻四妾,个个长得长眉侵鬓,粉脸凝脂;在年大将军眼里,都拿她们当画里真真看,好看不中吃的。他无论出征或进京,他行辕中总藏着十个村妇,换班儿服侍他。直到他做陕甘总督,年纪也大了,精力也衰了,才慢慢的和这班美人儿厮混起来。但是这时候,那班美人年纪都在三十左右,年大将军看看她们妙年已过,便有点厌恶起来;却打发他的手下人,在青海、西藏一带,搜寻年轻的回妇。说也奇怪,那班回妇,却长得美貌的多;不上半年,已搜得了十多个妙龄的少妇。年大将军天天和这班回妇寻欢作乐,倒也十分快活。
第二年上,年大将军带了大队兵马,到陕、甘、青、藏一带地方出巡去。看看到了西宁地方,便有一位蒙古贝勒名叫七信的出来迎接,连那地方官的妻子姊妹女儿,都要叫出来迎接;他见了略平头整脸的,便和她调笑一番,寻寻开心。那地方官忍辱含垢,敢怒而不敢言。如今他到了西宁地方,自然有一班官员和官员的眷属出来迎接。别的女人倒也平常,独有那七信的女儿,名叫佳特格格的,却长得天仙也似的面貌,看她又妩媚又华贵。年大将军不觉动了心,夜里便安榻在七信贝勒府里。睡到半夜里,他实在想这位美人想得厉害,便唤一个心腹小童进来,命他拿着军令,到内院去传佳特格格来侍寝。那佳特格格,见了军令,一半有些害怕,一半也有些羡慕大将军的威势,便悄悄的跟着那童儿到外院去和年大将军伴宿。一宵风流,他两人便万分恩爱;第二天七信贝勒知道这件事,见木已成舟,且也怕年大将军的势力,便只好把这位掌上明珠送给了年羹尧。
年羹尧得了这位美人,便十分宠爱起来。一路出巡,都带着这位美人睡在帐中,把那班回妇丢在脑后。他因为要眩耀自己的势力,又要讨好这位美人,便传下将令去,着军门提督富玉山在他帐外吹角守夜。你想堂堂一位提督,如今替年羹尧打更守夜,未免太叫人过不去;但是害怕他的威力,也无可如何。年羹尧夜夜同着佳特格格睡在帐中,耳中只听得帐门外呜呜一声高一声低的吹着角,心中觉得十分适意。夜夜这般吹着,那佳特格格便问:“谁在外面吹着角儿?”年羹尧听了,把格格的手儿向怀中一拉,笑着说道:“因为格格睡在里面,我便吩咐提督在外面把门。”那格格听了,把小嘴儿一撅,说道:“俺不信!哪有做到提督的人肯替将军把门的?”年羹尧说道:“你若不信,俺可以立刻唤他进来给你看。”说着,便吩咐童儿:“把富提督唤进来。”
那童儿领命出帐去。停了一会,便领进一个人来。年羹尧一看,不是那提督富玉山,却是那富玉山手下的一个参将。年羹尧问:“富提督到什么地方去了!”那参将知道事情不妙,忙跪下来说道:“富提督因为有要事,回帐去一趟,唤卑职暂时替代。”那年羹尧听了,冷笑了一声,说道:“好一个大胆的富玉山,他敢不守军令,给我一齐砍了!”这句话一出口,便有刀斧手进来,把这个参将揪出营去。停了一会,便送进两颗头来:一个是提督,一个是参将。年羹尧吩咐拿出去号令。
自从年羹尧杀了这个提督以后,他手下的兵心,却渐渐有点不服起来;但年羹尧却睡在鼓里,依旧是作威作福。这时他已经出巡回来,住在总督衙里。他大儿子年斌,已封了子爵,第二个儿子年富,也封了一等男爵,都带着兵马,驻扎在外面。年斌打听得父亲杀了富提督,擅作威福,心下大不以为然,便特意进省来拜见父亲。说:“俺们父子全仗军心,军心一散,万分危险。如今父亲杀了没有罪的富提督,实在叫兵士们寒心的。”那年斌话没有说完,年羹尧早已大怒,喝一声:“孽畜!你敢是煽动部下来谋害你父亲吗?俺如今先杀了你!”接着喝一声:绑出去!便有四个如狼似虎的家将,进来把年斌绑住。这时年斌的妻子于夫人,正在屏后偷听,见公公要杀他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