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把帐门儿揭开一看,一个是他的福晋富察氏,另一个却不认识是谁家的眷属。只见她两人互搂着腰儿,脸贴着脸,沉沉的睡着。再看那女人时,不觉把宝亲王的魂灵儿吸出了腔子,飘飘荡荡的不知怎么是好。原来那女人长得真俊呢!鹅蛋式的脸儿,长着两道弯弯的眉儿;丰润的鼻子,两面粉腮上两点酒涡儿,露出满脸笑容来。那一点珠唇,血也似的红润。最动人的是那一段白玉似的脖子上,衬着一片乌云似的鬓角;鬓边插一朵大红的菊花,真是娇滴滴越显红白。她春葱也似的纤手,松松的捏着一方粉红手帕;宝亲王看够多时,不觉情不自待,轻轻的伸手把那方手帕从那女人手中抽出,送在鼻子边一嗅,奇香扑鼻。宝亲王不觉心中一荡,他一面把那手帕揣在自己怀里,一面凑近鼻子去在那段粉也似的脖子上,轻轻一嗅,急闪身在床背后躲着。
那女人被宝亲王这一嗅惊醒过来,低低的唤了一声:“妹妹!”那富察氏也被她唤醒了,便笑说道:“怎么俺两人说着话儿便睡熟了呢!”那女人说道:“妹妹屋里敢有野猫来着?我正好睡着,只觉得一只猫儿跳上床来,在俺脖子上嗅着。待俺惊醒过来,那野猫已跳下床去了。”这几声说话,真是隔叶黄鹂,娇脆动人;宝亲王听了,忍不住了,忙从床背后跳出来,笑说道:“对不起!那野猫便是俺!”说着,连连的向那女人作下揖去,慌得那女人还礼不迭。宝亲王转过脸来,对富察氏说道:“那时俺把这位太太错认是你,正要凑近耳边去唤你起来,细细一看,才认出来;一时自己臊了,便急急躲到床背后去。谁知这位太太说话也厉害,竟骂俺是野猫。俺原也是该骂的,只是俺很佩服老天爷,你也算是俊的了,怎么又生出这位太太来,比你长得还俊!这位太太敢不是人,竟是天仙吗?”
看官,从来天下的女人,一般的性情是你若当面赞她长得俊,她没有不欢喜的。这时这女人被宝亲王捧上天去,她心中如何不乐;只见她羞得粉腮儿十分红润,低着脖子坐在床沿上,只是两手儿弄着那围巾的排须,说不出话来。富察氏听了宝亲王的话,把小嘴儿一噘,笑说道:“你看俺这位王爷,真是不曾见过世面的馋嘴猫儿!怪不得俺嫂子要骂你是野猫。你可要放尊重些,这位便是俺的嫂子;俺姑嫂俩在家里过得很好的,如今把我弄进园来,生生的把俺俩分散了。如今嫂子在家里,想得我苦,悄悄的瞧我来,又吃你撞来;你既说她是天仙,快过去拜见天仙;拜过了,快出去!”那宝亲王巴不得富察氏一句话,忙抢上前去行礼;嘴里也唤嫂子。又问嫂子贵姓?那女人站起身来,一手摸着鬓,笑吟吟的说道:“俺母家姓董额氏,俺丈夫名傅恒。”宝亲王拍着手,笑说道:“俺这傅恒哥哥几世修到嫂子这样天仙似的美人儿?”一句话,说得董额氏粉腮儿又红晕起来。富察氏兄嫂子害羞,忙把宝亲王推出房去。这里董额氏也告辞出园去了。
宝亲王自从见了董额氏以后,时时把她的名儿提在嘴里。他从此私娃子也不玩了,终日痴痴的想着董额氏那副美丽的容貌。要知宝亲王将来和董额氏闹出什么风流案件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弓鞋到处天子被刺 手帕传来郎君入彀
却说宝亲王自从那日无意中领略了董额氏的香泽以后,时时把这美人儿搁在心里,眼前常常现出那副娇羞妩媚的面貌来,鼻管里常常好似有董额氏脖子上的粉花香味留着。因此他把眼前的一班庸脂俗粉丢在脑后,常常怂恿着自己福晋去把她舅嫂子接近园来。从来女人爱和自己娘家人亲近,如今得了王爷的允许,她姑嫂两人常常见面。那董额氏也乖觉,见宝亲王来,她便立刻回避,把个宝亲王弄得心痒难搔。看看那董额氏一举一动,飘飘欲仙,越看越爱,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肚去,只是可惜没有下手的机会。后来富察氏也看出丈夫的心事来了,索兴把董额氏藏在密室里,姑嫂两人谈着心,不给宝亲王见面。
宝亲王许久不见董额氏了,心中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废寝忘餐起来。宝亲王有一个心腹太监,名叫小富子,却长得十分伶俐;见王爷有心事,便悄悄的献计,如此如此,一定可叫王爷了却心愿。宝亲王听了他的计策,连称:“好孩子!快照办去。”那小富子奉了王爷的命令,先在园内竹林清响馆里预备下床帐镜台,一面打发两个小太监和两个侍女,押着一辆车儿,到常明家里去,把舅太太接了来。这董额氏见富察氏的贴身侍女前来迎接,也是常有的事,心中毫不疑惑,便略略梳妆,坐上车,向圆明园来。照例车子到了藻园门外停住,便有八个小太监出来,抬着车子,进园去,曲曲折折,走了许多路。这时盛夏天气,在外面赤日当空,十分闷热;一进园来,树荫深密,清风吹拂,顿觉胸襟清爽起来。
董额氏坐在车子里,一路贪看景色,不觉到了一个清凉的所在。车子停下,两个侍女上来,把董额氏扶下地来。抬头一看,只见四面竹林,围着一座小院子,耳中只听得风吹竹叶,那竹梢上挂着金铃儿,一阵一阵叮铃的声音。走进院子去,小小一座客室,上面挂着一方匾额,写着“竹林清响馆”五个字;四壁挂着字画,满屋子都是紫竹几椅,十分清雅。侍女引导着,走进侧室去。只见珠帘牙塌,纱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