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几个子儿的官俸,够俺什么用?俺也要到外边找几个钱活动活动。如今既遇到了你,俺们便宜不出自家们。”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澂贝勒虽明知姑母侄子有关名分,但看看那妇人实在迷人得厉害,又哪管一切,他俩人依旧恋恋不舍,天天到这酒楼中来幽会。后来日子久了,澂贝勒和那妇人商量,要接她回家去住着。那妇人说着:“俺家中有婆婆有丈夫,如何使得?大爷倘真要俺,快在冷静地方买下房子,买通几个混混儿,在路上抢俺去,住在那房子里,俺和你一双俩好的住着,岂不甚妙?”
澂贝勒听了她的话,便在南下洼子地方买下一所宅院。看看又到了夏天,他姑妈依旧一个人到什刹海去喝茶乘凉。正热闹的时候,忽然人丛中抢出六七个无赖光棍来,拦腰抱住那妇人,抢着便走。那妇人假装做叫喊着,便有人要上去帮着夺回来。旁边有人认识那班光棍是澂贝勒养着的,也便吓得缩在一边不敢下手,眼看着妇人被他们抢去。从此以后,京城地面上沸沸扬扬的传说,澂贝勒抢良家妇女。好在这种事体,在那时地方上常常有的。大家听了,也不以为奇。
那澂贝勒和他姑妈,真的在那新宅子里甜甜蜜蜜的做起人家来。且说被那妇人丢下的丈夫,却是孤孤凄凄的。他也不做官了,终日哭哭啼啼的,满京城里找寻他的妻子。找来找去,不见妻子的踪迹。兰大爷想妻子想疯了,终日披散了头发,敞开了胸膛,哭哭啼啼,在大街小巷里逢人遍告:妻子被澂贝勒抢去了。后来这风声慢慢的传到都老爷耳朵里,便一面派人把兰大爷送到医院去医治,一面上奏章参了澂贝勒一本。这时澂贝勒的父亲恭亲王奕?,正在宫里帮着皇上办军务重事。皇帝见了这本奏章,也不说话,递给恭亲王自己看去。恭亲王见奏章参他儿子奸占族姑一款,吓得他忙跪下地来,向皇帝磕头。皇帝说道:“你也该回家去照看照看了。”
那恭亲王带了奏折出宫来,赶到澂贝勒家里。一问,知道澂贝勒多日不回府了。恭亲王一听这事体是真的了,便传齐府中奴仆,—一拷问。有几个家人熬刑不过,便供出说:“贝勒爷新近在南下洼子买一所宅子住着,爷有没有荒唐的事体,奴才却不敢说。”恭亲王听了,便带人赶到南下洼子地方,打门进去,果然双双捉住。恭亲王一看,认得那妇人是同族中的妹子,这一气,把个王爷气得胡子根根倒竖。一扬手,在澂贝勒脸上打了无数的耳光,又亲自扭着送到宗人府里。一面进宫去,先自己认罪,把澂贝勒奸占族姑的情形一一奏明了。咸丰帝听了,也不禁大怒。下谕革去载澂贝勒功名,打落在宗人府高墙里,永远圈禁。那妇人也由宗人府鞭背三百,监禁三年,限满,交丈夫严加管束。后来恭亲王的福晋死了,澂贝勒托人去求孝贞皇后,放他回家奔母丧去。谁知载澂一出宗人府,便又横行不法起来。他府中的丫头老妈子,都被他奸污到。他有的是钱,那丫头、老妈子得了他的钱,便也愿意。
府里有一个赶车的,名叫赵三喜。他娶了一个媳妇,人人唤她喜大嫂,一个烂污不过的女人。府中上卜下下的人,都和她有交情。给澂贝勒露了眼,忽然看中了她,把这媳妇唤进书房去睡几夜。谁知这喜大嫂是有毒的,不上一个月,澂贝勒浑身恶疮大发。暗地里请医生医治,终是无效。这时候到了夏天,恶疮溃烂,满屋子臭味熏蒸,澂贝勒躺在床上不能行动,终日大喊大叫着痛。看看到了秋天,那病势愈重,医生说不中用了,澂贝勒自己也知道不中用了,求人去把他父亲请来,要见一面。
恭亲王听说儿子害病,反十分喜欢,天天望他快死。后来澂贝勒打发人去请,恭亲王不愿去见他儿子,连请几次,他总不去。不知怎么给孝贞皇后知道了,便劝他姑念父子一场,去送一送终,也是应该的。恭亲王看在皇后面上,便到他儿子家里去看望澂贝勒。这时澂贝勒直挺挺的睡在床上,只剩一口气。恭亲王掩着鼻子,走进屋子去看一看,见载澂穿着一身黑绸衫裤,用白丝线遍身绣着百蝶图。恭亲王见了,连骂:“该死!该死!”一转身走出屋子去。那澂贝勒不久便死了。那班爷们知道了,都说他自作孽。
话休烦叙。且说这时英法联军在广东闹得十分厉害,太平军趁此机会,沿长江占领太平、芜湖、安庆一带地方。南京的李秀成又带兵打进杭州一带。咸丰帝起初原打起精神管理军国大事,后来看大局一天糟似一天,便又心灰意懒起来,慢慢儿又不高兴坐朝了。在宫中只和那些妃嫔宫女们玩笑解闷。咸丰帝是最爱南方女子的,便暗暗的嘱托崔总管在外面物色江南女子。圆明园里虽也有一个冰花,也因日久生厌了。不多几天,崔总管果然弄了四个江南美人到园子里去住着。皇帝特赐她四个人的名字,分别叫杏花春、陀罗春、海棠春、牡丹春。这四春在园中分住四处。杏花春住“杏花村馆”,陀罗春住“武林春色”,海棠春住“天然图画楼”,牡丹春住“夹镜鸣琴室”。她们住的地方,都十分清幽。咸丰帝在四处轮流临幸着,十分快乐,越发把国事丢在脑后了。
这“四春”里面,要算“牡丹春”的面貌最为浓艳。这牡丹春是苏州山塘上小户人家的女儿。她家门口是来往虎丘的要道,凡是豪商富绅,每天车马在她家门口走过的很多。那牡丹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