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右卫都督指挥使,心中老大个不快活;又听到王台带着兵马,到处攻城略地。那许多小部落,见王台得了明朝的封号,便纷纷的投降他。看看王台军队侵犯疆界,快到宁古塔一带地方了;那宁古塔许多贝勒,便一齐赶到建州地方,在都督府中议起事来。这六位贝勒,年纪已老,觉昌安又是多病,一切公事都由他儿子塔克世料理。会议的时候,听说王台如何强盛,大家面面相视,一筹莫展。塔克世看了这样子,不觉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堂堂爱新觉罗氏的子孙,空拥有这许多城池,难道去抵敌一个区区的王台都抵敌不住么?”
正在议论的时候,只听得身后有一个人大声喊道:“王台是我们世代的仇人,我祖我父,不可忘了!”大家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大汉,面目黎黑,衣服破碎,站在屋角里,圆睁两眼,嘴里不住的哼着。原来这时候是十月天气,在关外地方,雪已经下得很大,这大汉身上只穿一件破碎的薄棉衣,怎么不要冷得发哼?说也奇怪,这塔克世一见了这大汉,便拔下刀来上前去要杀他。他大哥礼敦巴图鲁看见了,忙上去拦住。那塔克世嘴里,还是“贼人!”“畜生!”的骂不绝口。你道这大汉是谁?便是塔克世的大儿子努尔哈赤。塔克世一共有五个儿子。第二个儿子舒尔哈齐,第三个儿子雅尔哈齐和这个努尔哈赤,都是大福晋喜塔喇氏生的;第四个儿子巴雅哈齐,是次妻纳喇氏生的,第五个儿子穆尔哈齐,是他小老婆生的。讲到纳喇氏的姿色,又胜过喜塔喇氏。喜塔喇氏在日,因为她是大福晋,自然不敢轻慢她,谁知到了努尔哈赤十岁上,喜塔喇氏一病病死了,那纳喇氏便把大福晋生的三个儿子看做眼中钉一般,常常在丈夫跟前挑眼,说他弟兄三人有灭她母子的心思。
塔克世听了纳喇氏的话,自然十分火怒,擎着大刀赶着努尔哈赤要杀他。努尔哈赤忙去躲在他祖父觉昌安怀里。他祖父原是很爱这个大孙子的,如今塔克世发怒,自己又年老,无力去阻止他,只得含着一眶眼泪,对努尔哈赤道:“我的好孩子!父亲今天要取你的性命,你快离了此地罢!”说着,祖孙两人搂抱着大哭一场。哭够多时,觉昌安悄悄的给他些银钱,陪着他去辞别父亲。谁知他父亲听了纳喇氏的话,心中早已厌恶他弟兄三人,说道:“你既要去,便带了你二弟三弟去,走得越远越好,从此以后不要见我的面!”努尔哈赤无法可想,只得带了舒尔哈齐、雅尔哈齐二人,啼啼哭哭走出建州城去。走到半路上,弟兄三人坐下地来,努尔哈赤把祖父给他的银钱,拿出来三人平均分了。说道:“我们三人各奔前程罢!倘然有一天,有出山之日,总不要忘记我们弟兄今天的苦处。”说着,三人挥泪而别。
努尔哈赤寄住在一家猎户家里,每天上山去采些松子,掘些人参,来在就近村市中叫卖。后来他采的松子,掘的人参,一天多似一天,堆积起来,打听得抚顺市这两样东西能卖得好价钱,便向猎户问明了路径,向抚顺市奔去。这时是初夏天气,在满洲地方,正是大雨之期,倾盆似的雨点向努尔哈赤身上打来,四处山水大发,平地顿成泽国。可怜他一个富贵子弟,只因父亲有了偏心,弄得他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他在狂风大雨中走着,早淋得似落汤鸡一般。好不容易,走过千山万水,到了抚顺市上。打开布包来一看,那人参、松子,早已腐烂得不成模样。他钱也花完了,身体也走乏了,真是到了山穷水尽、英雄落魄之时。努尔哈赤想到伤心之处,不禁嚎啕大哭起来。他嗓子十分洪亮,只听得四处山鸣应答。
早时,早惊动了一个老猎户,姓关,原是山东地方人,十二岁上跟他父亲渡海来到此处,以打猎为生,他也学得一手好本领,又懂得几下拳脚,今年六十四岁了,追飞逐走,还是十分轻健。因天雨日久,他便在家休息,忽听得旷野之中有人哭声,声音又十分洪亮。他知道不是一个平常人,忙过去一看,果然好一条大汉,燕领虎颔,螂腰猿臂,却是位英雄。他忙劝住了哭,意欲邀他到自己家里去。不知努尔哈赤肯去不肯去,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依佟氏东床妙选 救何太西辽鏖兵
却说努尔哈赤正哭到悲伤之处,忽见有人来问他。他英雄末路,正望人来搭救。既有人问他,他岂有不回答之理?回心一想,自己乃堂堂都督的儿子,倘若老老实实说出来,岂不叫父母丢脸?当下他便胡诌了几句,只说自己死了父亲,流落他乡。那关老头子见他可怜,便拉他回家去,好茶好饭看待他。关老头子家里既没有老小,有时他上山打猎去,便嘱咐努尔哈赤在家好好看守门户,空下来时候,就门前空地上指导他几下拳脚。努尔哈赤又生得聪明,不到一年工夫,所有武艺,他都学会了,空下来便一个人在空地上练习一回解解闷。这关老头子每天打得獐鹿狼兔也是不少,他把兽肉吃了,把兽皮用藤干支绷起来,赶到抚顺市上去招卖。努尔哈赤有时也跟着他到市上去,因此也认识了许多买卖中人。大家见他脾气爽直,都和他好。那班买卖人,大概汉人居多,他们有时还邀努尔哈赤到家里去作客。因此他也知道汉人的风俗。
有一天,一个姓佟的老头子上市来,他坐着大车,在街心走,一个不小心,车轮子脱了轴,车篷子翻过来,把这个佟老头儿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