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辈的亲王,都想把自己的儿子入继。将来一登大宝,至少也失不了摄政王的名分。因此大家在暗中竟争,异常的剧烈。其中惟端王载漪的儿子溥儁,希望最大。醇王载沣、贝勒载澜,也在那里钻谋;但最后的结果,却被端王占了优胜。这样一来,便引起下面的纠纷来了。总而言之,是满清气数垂尽的表现啊。
不过端王的儿子溥儁被立为储君的经过,也有一段因果在里面。原来端王的福晋生得月貌花容,很是楚楚可人;西太后也不时的召入去,和格格们一起值班。那福晋又善体人意,所以极得太后的欢心。溥儁因他母亲入值的原故,也得出入宫禁了。然溥儁的为人,很是愚笨,对于读书两字,视做七世冤家一样,而于街巷俚曲,却很是用心;而且一学便会,不论徽调、秦腔、昆曲,都能胡乱唱几句。西太后所喜欢的是听戏,空闲时叫溥儁唱两声,倒不见十分讨厌,于是常常将溥儁留在宫中。此次立储,诸大臣当然共保溥儁,西太后也正合心意;因西太后志在政权,她知道溥儁愚憨,易入自己的掌握,假使立了个聪明干练的人,一旦政权在握,怕不演出第二次政变来吗?故此决意立了溥儁,那是西太后的盘算啊。当下西太后命召端王载漪到颐和园议事,把溥儁承嗣穆宗入继大统的谕旨给端王看过了。端王满口应许,并择定吉日,送溥儁进宫,立为大阿哥。
西太后把第一步办妥,便待实行第二步了。以立储的名目谕知内外臣工,准备废去德宗,再立溥儁为皇帝;期定明年新正,一面通电各省疆吏。一般旧臣,如王梦楼、孙毓文等上疏力争。疆臣如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等,纷纷上章谏阻,说皇上未曾失德,不可轻易废立。还有英法日俄各国,得了废立的消息,深恐中国因内政闹出事来,也提出警告。西太后见大势如此,只得和诸大臣商议储君既已成立,于废立一事,俟外界空气和缓时再议不迟。但这样的一阻碍,朝里谁也不敢提废立的事了。这样便把个端王载漪直气得咆哮如雷,倘溥儁做了皇帝,自己就是太上皇了;如今到手的荣华眼见得成了泡影,这如何不气呢?况廷臣疆吏的阻谏,都可以用专制手段强迫,不怕他们不承认;独有外人的借名干涉,却是无法奈何他们了。所以端王的愤怒外人,无异切骨之仇,常常乘机报复,要想设法,把外人尽行驱逐出去。私下和载澜、刚毅一班人密议,筹那对付外人的计划。语云:物必先腐而后虫生。端王既有了仇外之心,自有那找杀洋人的义和拳乘时而起,不是天数吗?这且不在话下。
再讲到那义和拳的起点,本在山东地方,其中的首领,原是八卦教的张鸾。八卦教自经清兵剿灭后,多年不敢出头。甲午之役,清廷割地求和,民间很有几个义愤不平的人,纷纷议论,说清廷懦弱,受外夷的欺凌,长此下去,中国势不至豆剖瓜分不已。张鸾见民气激昂,便和他女婿李来忠,女儿张秀英,竖起“扶清灭洋”的旗帜,到处传教,招揽人民入教。张鸾也会些左道旁门,替人用符咒治病,很有些小验,因而一般愚夫愚妇,信以为真,都纷纷入教。
这时,山东的巡抚毓贤,恰巧他的爱妾生产不下,请医生用药,好似石沉大海,毫不见效。毓贤急得没了主意,便有人举荐张鸾。毓贤听了,不问他灵不灵,立时召见张鸾到抚署里,把符咒来诊治。张鸾就做了一套鬼戏,念了几句神咒,胎儿果然下地,母子俱不曾损害。毓贤大喜,叫用自己的大轿,送张鸾回去。过了几天,毓贤命人赏三千块钱,去谢那张鸾,张鸾却分文不受,只要求毓贤出一张保护的告示。毓贤也不踌躇,即令出示,晓谕本省的官府,谓义和拳是一种义民,志在扶清灭洋,地方官员须一体保护。巡抚既这般怂恿,那些州县下层,益发不敢得罪他们了。于是张鸾在山东地方得任意作为,又不受官厅的禁阻,崇信的人民越多,势力渐渐地扩大起来。
张鸾的女儿秀英,便自称黄莲圣母,招了一队妇女,各人穿着红衣红裤,手里拿了一盏红灯,出游四处。又倡言道:洋人的枪炮虽厉害,只要把红灯一照,他们自为炸裂的,于是“红灯照”的名目,传遍了山东全区。张鸾和他女婿李来忠,还造出一种灵符来,令人佩带在身上,临阵时,刀枪水火都不能伤。这般的狂言号召,不到半年,党羽已有八九千人了。外人在山东设立的教堂,一齐被他们焚毁,还杀了十几个教士。当时的外人,在中国的势力远不如今日,他们吃了义和拳的亏,惟向督抚交涉,毓贤便敷衍几句,外人也忍气吞声地罢了。义和拳的威势便日振一日,外人着实有点惧怕,一听义和拳三字,早吓得魂胆俱碎了。
后来毓贤调任,袁世凯来做山东抚台,其时的义和拳差不多闹得到处皆是了。袁世凯见他们这样的混乱,道不是好现象,就传了总镇,把义和拳痛剿一番,直打得落花流水,张鸾也死在乱军之中。所逃出的是李来忠和他的妻子张秀英,并一般杀不尽的余党。
然义和拳形势已成,各省都有党羽,他们因山东不能立脚,跑到天津来了。直隶总督裕禄见义和拳张着灭洋旗帜,很是敬重他们,还请李来忠到督署里,和神佛般供养着。因而义和拳的势力在天津更是扩大了。那时,李鸿章出任两广总督后,所练的神虎营兵马,本归端王统带,端王为愤恨外人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