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提醒醇王,叫他注意的意思。在这当儿,一个侍儿手中提了一把酒壶从花园中出来,一见醇王,慌得倒缩回去。醇王见这侍儿一种鬼鬼祟祟的样子,更令他增添疑惑了。于是就喝住那侍儿,不许他回转,自己便顺着琴声走来。醇王在自己邸中,一望已明白了,知道大福晋是在花亭上弹琴,所以也向花亭而来,走到亭畔,听得琴韵悠扬,不由得喝一声彩。
这喝彩声把亭上的琴声立时打断,大福晋听见是醇王的声音,早吃了一惊,慌忙将琴一推,待探首出来望时,醇王已走上了花亭,瞧见柳筱阁坐在那里,大福晋呆立在窗边,两眼直望着自己发怔。不觉大怒道:“反了,反了!真会有这件事的吗?”柳筱阁一见是醇王,也不免吓了一跳,他一时情急智生,待那醇王立在亭门口时,便忽地直立而起,冲到醇王面前,乘他不曾提防,只飞起一腿把醇王直踢下亭去,自己就拔步一溜烟的逃出花园去了。这也是柳筱阁淫罪未盈,不该绝命。老九怕做大福晋的冤家,中途见大功告成,便退出外面去了。但一个王府之中难道会没有一个当差的跟随吗?因花园是醇王内府,游玩的都是眷属。当差的不奉召唤,不能进入后堂的,何况是到花园里来了。那老九到园门退下,也是这个意思。醇王给柳筱阁踢了一个跟头,已然头晕磕铳,哪里还能叫喊呢?不然,只要他一声高呼,柳筱阁就是生了翅膀,也飞不出这个王府啊。那管园门的见柳筱阁很急促的跑出来,本要拦住他的。后想他是大福晋的红人,虽有老九的命令叫他将园门守住,却不曾吩咐他捕人。况老九的势力到底不能和大福晋比较,自己做个管门人,敢与福晋作对吗?想到这里便任那柳筱阁出去了。
醇王跌在地上,由大福晋扶他起来,一面替他拍着尘埃,一头泪汪汪的跪在地上认罪。醇王起初是怒气勃勃,恨不得把剑拔出来,拿大福晋一砍两段。继又想自己是个摄政王,这事如声张出来,反于名誉有关,满朝文武得知,必看轻了自己。且与大福晋多年的夫妇,也有些不忍。她终不好,现在儿子溥仪做着皇帝,说不定存太后希望哩。倘一经揭穿出来,也须累及儿子。醇王想到这里,气早乎了下去。只长叹一声,吩咐大福晋,下次不准和柳筱阁来往,否则须小心脑袋。大福晋含泪应允,且按下了。
再说革命党几番起事不成,倒牺牲许多生命,如何肯甘心呢?这次却暗中运动了军队,在武昌起义了。风声所播,各地都响应,清廷听得消息,顿时手足无措,平时又没防备,万不能和民军打仗。因此溥仪只好让位。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九回 丧心病狂大辫儿复辟 衣香鬓影小皇帝完婚
却说那革命党几次闹事,几乎把清政府闹翻。终算有的觉察得早,乘他们热焰未成的时候,兴兵扑灭。但内中的潜势力依然不住的膨胀开来,不多几年,已渐渐成熟了。到了宣统的三年上,摄政王载沣要想把铁路收归国有,在这个上头,很引起了人民的反对。革命党首领孙文黄兴等,趁举国沸腾之时便在武昌起义,协统黎元洪听得军心已变,枪炮不绝于耳,吓得钻在床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外面兵丁将衙署围住,逼着黎元洪承认都督,黎越发恐慌了。这时黎元洪的二夫人危氏倒很有见识。她见大势已在急迫,若不承认,即刻有性命之危,当下代传命令出去道:“都督已承认哩,你们快去分头进行。”这令一出,众人齐呼万岁,就去攻打鄂抚的衙门去了。
那鄂州革命成功的消息,纷纷开去,各省都响应起来。这一下子把个清政府慌了手脚,平时本勉强支持残局,一旦有事,简直无法措置了。其时,清廷的大臣如世续、瞿鸿机、盛杏荪辈,都是奉命谨兢而不能做事的人。清廷万分不得已,把去职的袁世凯重行起用,着他带兵去拒兵军。
讲到袁世凯的为人,足智多谋,胸负大志。他原是项城人,是个监生出身,仗他老师李鸿章的引挈,也做过朝鲜委员。当袁世凯幼年的时候,他的老子袁甲三本在李鸿章的幕府。袁世凯谒见鸿章,还在髫龄时期。李鸿章见他一举一动,便叹谓幕友们道:“此子功名富贵将来远在老夫之上,你们不要轻视他。”所以,袁世凯在李鸿章的幕下足足守了十二个年头。一天,有一个仆人和厨役吃醋争风,二人便私斗起来。厨役持刀追杀仆人,那仆人无处躲避,跑到李鸿章的书房里来,厨役也紧紧地追赶着。李鸿章正在看书,袁世凯侍立在一旁。这仆人逃进来时,李鸿章只做不曾看见一般。厨役追到了书房,竟把仆人拖了出去,用刀将他砍死。事后,有人问袁世凯道:“李老师的不管闲事,是他平素的脾气,你在旁边,为什么也见死不救呢?”袁世凯笑答道:“你们见厨役持刀杀人么?那么仆人一样有两只手的,何不拿刀对抗的呢?他却听人吹死,连手也不回一下,显见那仆人,是个极无胆量和毅力的人。这种没用东西,留在世上做赘疣,不如任他去死了的好。李老师不去喝止救援他,也是这个意思,我何必去保护这无用人呢。”袁世凯这段话,有人传与李鸿章听了,李鸿章拈髯笑道:“孺子真知我心也!”因此把袁世凯渐渐的重用起来,不上几年,做了驻朝鲜的委员了。
原来李鸿章的遇人,好奖勇摒弱,对于部下的私斗,谁人胆小吃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