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插在门外,圣母垂着黄幔,仙姑侍坐两旁。这些天津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都愿深深膜拜,贡献巨资。还有少妇闺娃,寄名在圣母座下。圣母不及一月,猎金亿万,通宵达旦,同那大师兄二师兄秘密计划,连仙姑都得分末席。裕禄见圣母神通广大,要请他进京朝见太后。他说 :“太后是九天玄女下凡,天上的班次,还在王母下一级。如今他是太后,见了反不好行礼。将来灭洋以后,自有相见的日子 。”裕禄更弄得莫名其妙,所说的海乾禅师,天灭道士,也在神堂内侍奉圣母。海乾有沙阻洋船的本领,左持禅杖,右挂念珠,披着黄缎袈裟,像煞有点功行。那天灭道士,更能呼风唤雨,走石飞沙。不知何以触怒大师兄,竟将天灭悬首西门,说他以邪惑正,以伪乱真。圣母既久住天津,凡有文武官员,都对他十分优待。连刚毅、赵舒翘, 奉行出京,也到圣母处瞻仰一番。只有直隶提督聂土成,独不肯阿附,还劝裕禄不宜迷信。
裕禄毫不觉悟,每遇疑难事件,总去请教圣母。裕禄问:“东南角有星闪烁是怎么回事?”大师兄道 :“这明星一颗,便是一位仙姑。仙姑都是十余龄的幼女,穿着红衣红裤,头上挽着双丫小髻。领袖的年龄稍长,妆束也是一样。不过盘个高鬟,笼块红帕。这也是圣母的仙法,分派这老年孀妇,设坛教授,共有三样法宝:一盏红灯,是用红布糊成的;一方红巾,是用红布裁成的;一柄红色折叠扇,连扇股多是朱髹。仙姑除红灯以外,或巾或扇,总是要拿着一物。七七四十九日,才可学成,便尊称为大师姐,转教他女。只要习练纯熟,将红扇一扇,或者红巾一扬,自然渐起渐高,宕入云际。将红灯从空掷下,缴入堂中,大师姐化做明星,能够在半天掷火,焚毁洋楼,并且呼风助火,使无余烬。红灯照的异术,比神拳还要厉害。
”裕禄哈哈大笑说;“真是仙法无边 。”传谕府县,令城内城外居户,入夜各悬红灯,迎接仙姑。裕禄哪知此中玄妙,仍认做义和拳义勇。
京中自有载漪、载澜、徐桐、启秀一流人,互相呼应,把那老佛爷也糊里糊涂堕在五里雾中。光绪是无权说话的。尚书王文韶等,是不肯负责的。单靠着荣禄有点见识,也扭不转老佛爷的心思。京中还有董福祥的干军,结队成群,毫无纪律,只想攻进使馆,算是大功告成。偏这使馆如铜墙铁壁一般。虽则外面杀了日本书记官杉山彬同德国使臣克林德男爵,使馆团里,却绝无破绽。联军照会,裕禄无可为计。
联军统领瓦德西,带着日本兵一万二千人,俄兵八千人,英美兵各二千五百人,法兵一千人,德兵二百五十人,奥兵一百五十人,意兵五十人,总共不满三万,倍道前进,杀一阵, 胜一阵。打一处,得一处,前线已到北京。荣禄听得风声紧急,赶到宫里。载澜正指手画脚,陈说那天坛洋兵。老佛爷气得手足如冰,说道 :“我如何对祖宗?如何对先帝?都是漪澜误我!
”荣禄安慰了几句,带兵守城去了。倒是光绪力劝老佛爷出狩。
老佛爷对着光绪洒了几点眼泪,接连召见军机五次。最后只剩刚毅、赵舒翘、王文韶三人,老佛爷叫三人随驾出城,自愿留守。经不起光绪一再泣谏,才允改妆西行。叫刚、赵骑马相从,王文韶随后赶到。传谕只带光绪、帝后、瑾妃、大阿哥溥隽四人,此外嫔妃留管大内。又从冷宫带出珍妃,说了几句年轻貌美、恐遭污玷等话,崔太监将珍妃推堕井中。光绪自然暗暗垂泪。瑾妃关系手足,也是涕不可抑。只见有三辆车停着,老佛爷坐了一车,光绪同大阿哥、皇后同瑾妃分坐二车。却都扮作村民模样,匆匆从神武门出来,迳向颐和园而去。正是:甘把衣冠混刍狗,不堪宫阙没荆驼。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七十五回县君迎驾栉具早承欢 郡主随銮布衣初进御
上回说到老佛爷带了光绪、帝后及瑾妃、大阿哥,到了颐和园。洋兵其势汹汹,不可遏止。只得上车再走,又添了溥伦,替老佛爷跨辕。一迳奔行七十六里,才抵贯市镇。天色渐渐黯下来,这镇上只有个回回教堂,便借堂里驻宿一宵。由车夫献上豆粥一器,各人勉强充饥。老佛爷是梳的汉髻,身御蓝布夏衣。光绪黑纱长衣,黑布战裙。卧具栉具,一律未曾携带。幸亏天气炎热,胡乱随地卧着。次晨刚要起程,车行老板李金堂才知驾到,急忙献了驼轿三乘,还留乘舆暂住,以听京中动静。
老佛爷恐怕追兵赶至,坚不允从。金堂情愿自备资斧扈驾。后来论功行赏,这车行老板还放了浙江处州府同知呢!
老佛爷兼程进发,不顾饥渴,冒暑出了居庸关。一路上水带离声,山牵别恨,总记挂着宗庙社稷,不知怎么样被人蹂躏。
延庆州知州秦奎良,前来迎接,只叫他随驾招呼。有些王公大臣,闻信而来,相见时悲喜交集。这日到了怀来县,正是关外的第一站,隶属在宣化府下,黄沙白草,斗大孤城,虽有什么莲花池、团蕉亭的景致,也都是荒烟暮霭,痕迹无存。老佛爷 驼轿进了县城,知县吴永料不到两宫猝至,慌忙换了公服,在衙门外跪接。老佛爷下舆入署,吴县君曾氏,带了媳妇女儿,照例见驾。腾出吴县君的卧室,安顿了老佛爷;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