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卯时,申时酉时,把笔大儿端写年庚字。莫相思,明年枕上,开着并头枝。 众人看了这包线,不知道什么作用。暗想便是月下老人系足的彩缕,也用不着这样多。前门道 :“你们不要疑惑,这是我量美人的尺寸 。”内中检出一条青的,说道 :“第一身材,要这样长。这条是量手的,这条是量足的,这条是量头部的,这条是量颈部的,这条是量胸部腹部的。便是鬓发乳脐,也都要仔细量过。你们看有几个合格的,便一总来知会我。我拣个日子,齐到我处来复量。果然能中我意,便买两个三个,也说不定。至于女呀、妇呀、婢呀、妓呀,我却全然不计,一律给价。这些线你们带去便了 。”众媒媪遇着这个难题,自然分头去办。过了三日,戟门不见有人来知会,却有点惦记起来,做了些十六字诗,排遣排遣。那些诗虽非正轨,倒也确有别趣。
他的诗道:一笑露精神,其颀记硕人,亭亭如玉立身。
春葱指尖透,臂玉弯弯藕,搔痒倩麻姑手。
凌波仙子浴,翻笑如弓曲,情苗日日长足。
眉淡星眸颤,呖呖莺声啭,双靥衬微涡面。
鬓云欹一抹,不受膏沐滑,委地果然长发。
看熨绣芙蓉,云深锁几重?泥人酥欲醉胸。
香气流花雨,笑共鸡头赌,高并两峰寒乳。
捣麝细如泥,灵通一点犀,是谁春似海济?
戟门等着媒媪,渐渐来知会的,有了十人。戟门便约媒媪带来复量,预叫姬妾临时帮忙。这日媒媪一概乘车,把这班肥的、瘦的、村的、俏的诸妇女,站在廊下。还有几个妇女的家属,也同来听信。
媒媪先进去告诉戟门,谁是处子,谁是遣婢,谁是故妓, 谁是少嫠。戟门出来一望,都是婷婷袅袅,却没有臃肿拳曲的参杂其间。便叫复量的十人进了后堂,那些姬妾,早已靓妆出外,把这班人平视一过,然后次第量身量手量足,这几桩是容易合格的。慢慢由上而下,小缓结束,乳如巨菽,脐似火齐,映着滑腻的肌肤,那不荡人魂魄!戟门毕竟司空见惯了,侔色揣称,仅取其四。其余各赠绢衣一袭,白金二两,算是酬她一盼。这六人同了媒媪家属,自然先去了。所存的四人,观她步武,听她声音。一个为着口吃,钝于应对,是以贴出。一个又以藕覆下面,密藏莲衬,以至增长一寸有奇,亦不能轻易与选。
最后仅剩得两个:一个是椿树胡同余公馆的遣婢,一个是草厂胡同王家的少嫠。朝门叫媒人传她家属议价。那遣婢只有老母,主人已将此婢赏还,所以只索白金三百。少嫠的家属,有翁有姑,有夫叔,还有一周岁小孩,说道翁姑养膳,丈夫丧葬,非得五百金不可。戟门问她们真实年纪,遣婢说道廿四,少黎说道廿三。戟门相与磋磨,三百两的,减了五十;五百两的,减了一百。赏了媒媪二十吊京钱,自然欢天喜地的出门了。这个蒋侍郎线量美人的佳话,京中已经传遍。
和珅遇着戟门,问他是何用意?戟门道 :“老师相阴阳燮理,当然确有研究。门生此举,不过取她发育健全,精神膘壮罢了。马善驰驱,牛善耕作,同是这个道理 。”和珅道 :“你的姬妾,都是这样吗?”戟门道 :“四时之运,成功者退。近来新纳两人,一切颇能中度。一个是小家碧玉,本已罗敷有夫,不料消渴相如,中途折翼,才至出为簉室的。她于闺房燕婉,极有情致,只是娇痴一点。一个是故家旧宠,忽失欢心,逐配屠沽,意良不忍,不得已再为冯妇。然却矜持骄贵,不肯亲呢作儿女姿态。幸而善于当夕,只能大度付之 。”和冲道 :“这样说来,也何须一定用线?大约此中人语,不足为外人道呢! ”正在问答间,旁座郝云士插嘴道 :“老师相如此下问,戟门先生何惜此二女,不与师相赏鉴。先生操此玉尺,何地无才,尽可从容挑选的 。”我门道 :“并非我有所靳。因二女随侍多日,似乎未便 。”云士道 :“这事又当别论。譬如君有药臣先尝之,父有药子先尝之 。”戟门道 :“领教领教 。”归家去收拾收拾,竟将二女送入和邸了。
这郝云士本是和珅幕府,与戟门过从甚密。不过官阶太小,是个吏部郎中,比到戟门户部侍郎,悬殊不少。他却是江苏仪征人氏,与戟门原籍常熟,确系同乡。他在和幕,专替和珅关说过付,捞点余润,所以司员的起居服御,比侍郎还要阔绰呢。
他却有一子两女。长女璈玉,是广东藩司刘文波的媳妇。次女名叫雏玉,却是幽闭贞静,风致嫣然,三五年华,犹然待字。
云士夫妇,亦异常钟爱。只是苛于择婿,不免磋跎。那雏玉不但雅擅诗词,追距左、鲍,便是国朝取士的制义,元灯元缽,如数家珍。同时却有两处论婚。一处是沈碧城侍讲的公子,浙江归安县人,公子在监读书,捐有中书职衔。一处是吕凤合给谏的公子,河南祥符县人,已经入泮。沈、吕两宦,与云士均属挚交。两公子却都一表非俗,谁辞谁允,左右两难,只得向月老说明,各取新郎近作一二篇,听闺中人自行选择。两处遵命送到。云士托言同年子姪,执贽从游。因为幕府事繁,所以叫他代为评骘。雏玉先看了沈稿,却也文成法立,意到笔随。
书法摹仿率更,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