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分形似。若在举贡队里,也尽算得佳士了。缀了几句批语,无非赞扬勉励的话头。及展开吕公子的卷幅,一笔褚河南的楷法,已是清华朗润,冠绝群伦。读罢制义三篇,真觉石破天惊,云垂海立,焉有不飞黄腾达的道理?便在卷尾批着几行道: 精神饱满,气象发皇。以熊刘之才华,就归方之轨范。譬诸俊雕盘漠,神马行空。以此投时,何患不破壁飞去!书法婀娜刚健,机杼一家。若遇知音,当魁多士。英年得此,的未易才。
批好后交还云士。云士笑道 :“仙人第一,果然许了状头,还当甲子推算一番 。”吕家知道婚事渐有成议,开明新郎年月时日,送与云士。云士一查子平,新郎应该清贵,连给谏的命,也要官后一品。从此朱陈结好,秦晋联盟。雏玉允了吕家,才知当日评文,是为着这个枢纽。那日公子亦赏识香花妙楷,出自闺门,可算得美满姻缘,只待古期下嫁。
谁料吕家闯下了弥天大祸,几乎家破人亡。不是雏玉力盖父愆,恐怕云士暴骨边疆,不复有生还的希望。便是日公子吕晋斋,亦必飘零不偶,衔怨泰山了。雏玉不能做吕家的贤妇,云士不能做给谏的亲家。论起天道好还,两家却算得一重公案。
在吕给谏的为人,一向是刘诸城、王高邮同调,与和珅势同水火。况且给谏这官,例得风闻言事,便洋洋洒洒,参了和珅二十四大罪。乾隆袒护和珅,自然将给谏下狱。晋斋听了这个霹雳,年轻胆小,纷纷去设法营救。暗想丈人郝云士,现居和幕,只求他一言缓颊,便好立出囹圄。那知晋斋再四哀号,云士豪不为动,反说乃翁不识时务,敢捋虎须。晋斋无可如何。还亏刘诸城上了一疏,代为剖白,才下了免死遣戍的谕旨。晋斋看着老父锒铛上道,行李萧然,还怕和珅贿嘱解差,学那管缄若侍御的办法,想将给谏亲送台站,免致意外。给谏道 :“乌鲁木齐地方,不是十里八里走得近,不是十日五日到得快。我奉皇上的恩典,到台效力,生死早置之度外。你年才弱冠,家无担石,若随我远行,不怕老母倚闾而望吗?你好好回京,读书 奉亲,不必搬回原籍。佣书是寒士的本色,应课是秀才的本分,得些膏火俸给,也可勉支菽水。你丈人是和珅幕里的人,若要引你去充书记,拜门生,你千万婉言辞复,不可隳我的志气,败我的名节。我要长行了,你听我信罢 。”晋斋泣别归来,依着严命做去。日复一日,家道渐至中落。茕茕母子,僦居一间屋里。云士向来略不过问,这日忽然送了五百金来,并约晋斋前去一谈。
晋斋知非善意,带了白金,去见云士。云士问问台信,谈谈家况,便露出悔婚的意思,愿以五百金,买他退婚一纸。晋斋慨然道 :“吾家向无弃妇的人,今先生意思已决,某亦不能不允。倒是这白金尽可壁返,万不敢受资卖妇 。”便将五百金置在案上,急索纸笔缮写。云士喜得他毫无推委,并可省此巨款,叫家童快取纸笔。晋斋正握管在手,疾书了几个字,忽闻背后有人怒叱道 :“我何罪于吕氏,而敢逐我?和氏以贿闻天下,皇帝倦勤不之察,吾翁弹之未为过。昔杨椒山被诬,死于柴市,朝贵有慕其忠而以女字其子者。吾翁大节,不愧椒山,岂汝曾不如应箕应尾,而欲逐我乎?”言罢便裂碎其纸。云士正在惶愕,郝夫人早已出堂,指着云士道 :“吕氏子非长贫贱者,奈何出此?”云士恼羞成怒,遂与夫人反目。
晋斋匆匆归来,告诉老母。吕夫人道 :“云士依和珅如冰山,特恐恶贯满盈,冰山一倒,势将波及,而吾之贤妇,陷入其中,奈何?”正在谈论间,忽闻车声辚辚,及门而止。雏玉叩了几下,晋斋便拔关而出,眼见雏玉乱头粗服,旁无婢媪,诧异得很。一转瞬间,雏玉早跪在吕夫人前道 :“儿不孝,得罪于老父,今已见逐。念儿已字吕家,则生为吕家的人,死为吕家的鬼。明知尚未亲迎,遽尔登门,未免诮儿越礼,但事非得已,姑贤或能相谅。今日去留,悉听母命。倘不见收,儿即 毕命于此,不复归矣 。”吕夫人道 :“贤哉!儿贞淑如此,多情守礼,能识夫婿,实为吕门大幸!今夕姑伴老身,明日再当具礼 。”遂乞王怀祖先生证婚,怀祖慨赠百金,亲朋亦闻风而至。草草合卺,夫读妇绣,以慰老母,所有井臼炊汲诸役,雏玉皆躬任之。
晋斋是年即以第二人捷京兆试,春闱点入词林。具疏辩冤,果蒙特赦。好在凤台不修前怨,仍今晋斋执礼甚恭,弄得云士异常腼腆。后来和势既杀,云士亦坐和党,还是晋斋代为营救,才得以老病赐还。这是嘉庆年间的事,凤台早由卿贰洊升侍郎了。
此时凤台虽归,和珅犹炎炎未灭。乾隆正准备南巡,说此次不到江浙,只在扬州驻跸。那班盐商,又要出来鼓吹升平,迎銮称庆。正是:万里长风舞旌旆,二分明月浸楼台。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三十一回赏雀翎二美共别榆 割豚肩一官涎苜蓿
上回说到乾隆预备巡幸,欲下扬州。那第一个起劲的,是汪盐商。汪盐商已经巴结到五品顶戴,算是群商领袖。他单名一个灿字,同和珅的家人刘全,极有交情。每年除着照例的报效和珅不算外,也送刘全一份于脩,所以刘全在和珅面前,替汪盐商着实说几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