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道大行台,领翼州刺史。征朝不至,反授重寄,尔朱氏未亡先馁,衰兆已见,魏主恭亦安得为英主耶!
欢益起雄心,再加部将斛律金、库狄干,及妻弟娄昭,姊夫段荣,从旁怂恿,劝他速讨尔朱。欢乃诈为尔朱兆书,谓将遣六镇人刺配契胡,众皆忧惧。又伪示并州符檄,征兵讨步落稽。亦胡人之一种。因调发万人出郊,由欢亲自送行,洒泪叙别,大众号恸,声震原野。欢且泣且谕道:“我与尔等均为羁客,义同一家,不意在上征发如此!今若西向,一当死;后军期,二当死;配国人,三当死。奈何奈何?”大众齐声道:“只有造反一法。”逼出一个反字。欢皱眉道:“造反二字,实非美名,必不得已,亦须推一人为主帅。”大众闻言,当然推欢。欢又叹道:“尔等独不见葛荣么?有众百万,散漫无纪,终致败亡。今若推我为主帅,当听我号令,毋陵汉人,毋违军律!否则我不能为天下笑呢。”众皆叩首道:“死生唯命。”欢乃椎牛飨士,起兵信都,但尚未敢显斥尔朱。
会李元忠起兵逼殷州,劝令高乾率众往应。乾佯言是赴救殷州,单骑入见尔朱羽生,与谋战守事宜。羽生即偕乾出御元忠,乾觑隙刺死羽生,与元忠会师,持羽生首胁降州民,遂留元忠守殷州,自携首级报欢。欢抚膺道:“今日只好决计造反了!”乃令元忠为殷州刺史。随即表闻魏廷,历举尔朱氏罪状,抗辞声讨。
尔朱世隆匿表不通,但奏称高欢造反,于是尔朱兆、尔朱仲远、尔朱天光、尔朱度律等,皆受命讨欢,由世隆居中调度。狼子狼孙,一齐出来,煞是热闹。欢闻尔朱氏一齐来攻,当然要部署兵马,出御各军。
忽有一人满身衰绖,踉跄至军门,求见高欢。欢一见名刺,即命召入。那人到了案前,匍匐地上,放声大哭。欢亦泪下,自起扶持,令他起坐。与见李元忠时又是一种写法。那人尚流涕道:“一家百口,尽毙贼臣手中,闻明公起义兴师,所以奔波至此,愿效犬马,图报大仇!”欢叹息道:“君家世忠孝,乃为逆贼所屠,可悲可恨,我正为此起事,天道有知,必不使逆贼漏网哩!”遂面授行台郎中,令他参议军情。
看官道此人为谁?原来是魏司空杨津子愔。津长兄名播,次兄名椿,皆仕魏有名。播性刚毅,椿津谦恭,家世孝友,缌服同爨,男女百口,人无间言。椿津位至三公,一门七郡太守,三十二州刺史。播先病逝,子侃曾为侍中,与杀尔朱荣。见前回。尔朱兆入洛,侃逃归华阴故里,尔朱天光佯言赦侃,召令出仕,侃明知有诈,但尚望保全百口,宁糜一身。乃即出应召,果为天光所杀。时杨椿亦已致仕,与子昱同返华阴。椿弟冀州刺史顺,顺子东雍州刺史辩,正平太守仲宣,皆在洛阳,就是司空津,亦留居都中。尔朱氏恨侃切齿,甚至欲屠戮全家,乃由世隆出奏,诬言杨氏谋反,请一律捕治。魏主恭不肯依议,偏经世隆固请,乃命有司检案以闻。世隆遽遣兵围津第,屠戮无遗。原来天光亦发兵至华阴,把杨氏一门老小,杀得精光。只有杨愔在外,幸得脱逃,奔至信都谒欢。尚留杨愔一人,未始非孝友之报,然亦惨矣。
愔颇有才智,为欢谋议,甚得欢心。欢因将文檄教令等件,一概委爨,但令咨议参军崔,作为副手。爨下笔千言,词多慨切,一经颁布,无不传诵,于是尔朱氏罪恶,遐迩共知。尔朱兆出攻殷州,李元忠独力难支,弃城奔信都。酒鬼究属无用。尔朱仲远及尔朱度律,与将军斛斯椿、贺拔胜、贾显智等,亦进军高平,欢颇以为忧。
长史孙腾献议道:“今朝廷隔绝,号令无所禀承,众将沮散,不如先立元氏宗亲,维系众志。”此策实属无谓。欢不能无疑,腾一再固请,乃奉渤海太守鲁郡王元朗为帝。朗系景穆太子晃玄孙,父为章武王融,至是迎入信都,即皇帝位,改元中兴。命高欢为侍中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高乾为侍中司空,高敖曹为骠骑大将军,领冀州刺史,孙腾为尚书左仆射,魏兰根为右仆射。欢既受命统军,指日出征,用了一条反间计,遂令尔朱氏自相猜忌,走仲远、度律,并大破兆军。小子有诗叹尔朱氏道:
人生兴废本无常,一姓争荣一姓亡;
自古强宗无不覆,祸根多半起参商。
究竟高欢计策若何,请看下面第五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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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述高氏得势之由来,即北齐开国之动机,无尔朱氏之乱魏,则高氏不得兴;无尔朱氏之举兵相委,则高氏亦不得兴。谚有之:乱世出英雄。高欢其果为乱世之英雄乎?彼尔朱子弟,皆非欢敌,尔朱荣固已逆料之矣。尔朱将佐只有一慕容绍宗,而不能用。贺拔兄弟反复无常,皆不足取。欢则蓄甲养士,疏狂如李元忠而优容之,悍戾如高敖曹而礼遇之,迹其所为,仿佛魏武,宜乎乘时崛起,而为一世雄也。然尔朱氏目无长上,置君如弈棋,倏废倏立,致当时目为乱贼,而高欢亦从而蹈之,为义不忠,以暴易暴,欢之与尔朱相去,得毋所谓不能以寸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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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战韩陵破灭子弟军 入洛宫淫烝大小后
却说高欢自信都发兵,出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