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少一个多一个,并不十分希罕,我何必多此一举呢。至于亨利他是个外国人,一方面,有外交团竭力营救,一方面,中国政府因怕此案迁延不决,酿成国际上之重大交涉,不惜纡尊降贵,向土匪求和,所以外国人的释放,不过迟早问题,亨利回山,可保必无危险,象我们这些中国人,百十条性命,哪里值得政府的一顾?将来能否回家,尚属问题,我假如回山,真个是自投罗网的了。亨利所以定要我回去,无非为着我能说外国话,我假如走了,他们就要感着不便咧。……”他一面想,一面胡乱答应亨利,到了山下以后,各种事情办妥当以后,亨利屡次催促顾克瑶回山,顾克瑶委决不下,去和几家报馆里的记者商议。那些记者,都以为并无返山的必要,顾克瑶便决定南旋,先由枣庄乘车到临城,在临城车站买了张特别快车的票子,正在候车,忽见有两个人匆匆忙忙的赶来,向车站上的人乱问。车站上的人用手向自己一指,那两个人便向自己这边走来。顾克瑶正在怀疑,那两人已到了面前,打了个招呼道:“这位就是顾克瑶先生吗?”顾克瑶一看,那两人并不认识,因请问他们尊姓。一个中材的道:“我姓史,是交通部派来的代表。”顾克瑶问他有什么事?姓史的道:“我们部长因听说顾先生已经南旋,所以赶派我们赶来,劝顾先生回去。”顾克瑶道:“我已经下山,还要回去做什么?难道苦没有受够,还要再去找些添头吗?”姓史的笑道:“并非如此说,现在政府和土匪,正在交涉之中,假使失信于他,一定要影响外交,无论如何,总要请顾先生保持信用,顾全大局。”到也亏他说得婉转。顾克瑶正色道:“政府于国有铁道上,不能尽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的责任,以至出了这件空前劫案,国家威信,早已扫地无余,还靠我区区一个国民的力量,来弥补大局吗?”姓史的再三道歉,非促顾克瑶立刻回山不可。顾克瑶推却不得,只好回枣庄,和亨利一同回山。
恰好这天江宁交涉员温世珍和总统府顾问安迪生也要进山商量条件,彼此便一路同行。进山以后,郭其才见顾克瑶喜的握住他的手笑道:“你两位真是信义之人,我想你假如不回来,这里便缺少一个翻译了,岂不糟糕?”几几乎做了不是信义之人,一笑。顾克瑶笑了一笑,也不回答。温世珍请郭其才介绍和孙美瑶商议释放外人条件,只提释放外人,果如顾君之语。彼此商议了好多时,还无结果。安迪生道:“照这样讨论,很不易接近,不如双方早些各派正式代表,速谋解决方好。”孙美瑶道:“这件事我个人也未便擅主,须等召集各地头目,各派代表,开会讨论,才好改派正式代表商议条件。”安迪生催他早些进行,孙美瑶答应在两日内召集。
温、安两人去后,顾克瑶把这消息去报告穆安素等,大家欢喜。正说话间忽见郭其才匆匆进来,叫众人赶紧预备搬场,众人吃了一惊。顾克瑶道:“刚才双方商量的条件,不是已很接近了吗?为什么又要搬?”郭其才道:“他们要我们释放外人,必须先解抱犊崮的围,现在抱犊崮的兵,依旧紧紧的围得水泄不通,谁相信他们是诚意的。”一面说,一面催他们快走。众人只得遵命搬到北庄。顾克瑶知道必有变卦,因装做不甚经意的和郭其才谈及条件问题。据郭其才的意思,必须官兵先撤抱犊崮之围,退兵三十里外,再将所有土匪编为国军,给发枪械,方可议和。倘官兵敢放一枪打我们,我们就杀一外国人,看他们怎样?顾克瑶探得他的意思,便和郭鸿逵去悄悄商议道:“匪首的态度,十分强硬,看来这和议一时必不能成功,我们不知何日方能出险,倒不如现在私下逃走了罢。”郭鸿逵道:“除此以外,也没第二个办法了,好在他们对我两个,素来不甚注意,更兼我的样子,又很象土匪,或者可以逃得出罢。”两人议定,便悄悄的步出庄门。顾克瑶走在前面,郭鸿逵把蒲帽遮下些,压住眉心,掮着一根木棍,在后面紧紧跟着,装做监视的样子。两人很随便大踏步往前趱路,偶然给几个土匪看见,也误认郭鸿逵是自己队中人,绝不盘诘。走了半个钟头,已不见土匪的踪迹,方使出全身气力,往前狂奔,意急心慌,也不知跌了几个觔斗,一连奔跑了四个钟头,方才跑出山外,两人换过一口气来,休息了三五分钟,方才慢慢的走。
到了中兴煤矿公司的车站上,恰巧遇见那天催他回山的交通部代表,那姓史的见了顾克瑶,忙着贺喜道:“顾先生!恭喜脱险了。做事情要这样有头有尾,方不愧是个大丈夫。”顾克瑶道:“倘然不幸而至于有头无尾,你又有什么说?”姓史的嘿然。彼此又说了些别的话,姓史的方作别而去。报告总长大人去矣。顾克瑶两人到了枣庄,就有气概轩昂的军官来寻他们,说总长叫他们去问话。顾克瑶和郭鸿逵,就跟着那军官,到了一部辉煌宏丽的蓝色座车里面,只见坐着约有十多个人,都气度昂然,有不可一世之概。可惜只能在车子里称雄。顾克瑶、郭鸿逵两人暗暗估量,大概就是什么总长等等,现在政治舞台上的重要人物了。他俩一面想,一面向他们行了一鞠躬礼。那些人把手往旁边一伸,也不站起来,只向顾克瑶点了点头道:“你就是顾君吗?请坐下谈谈!”顾克瑶遵命坐下,郭鸿逵就站在顾克瑶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