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瑞说:“老爷,应该我是原告。”王灰狼说:“不对,我是原告。”木老爷喝声:“混蛋,你们总是原告,难道我老爷是被告!呔,你们可知,请人要用帖子,告人要有状纸,是原告的把状纸呈上!”王灰狼心里有话:幸好连夜把状纸写好,不然,也做不成原告。于是赶紧将状纸掏出,双手举上:“老爷,我王辉堂告他崔文瑞,日间行剪径,夜出盗金银。今夜到我家,盗我库里银,不知盗多少,我也未查清。天将黎明,还在盗银,家佣被惊醒,当场将他擒。
如今送到您大堂上,万望老爷断分清。”
木老爷说:“大胆的盗贼,你盗他库房被当场拿住,还不从实招来!”
崔文瑞听到这一声,魂灵总冒到九霄云。
“冤枉啊,冤枉啊,总说没得冤枉事,我这冤枉比海深。
老爷格,我把姓王的当好人,谁知他设下害人坑。
他平白无故陷害我,老爷要为我把冤伸。”
木老爷吼道:“呔,我晓你心狠口紧,不用大刑是不肯招认的!”崔文瑞一听,急得汗如雨淋。“老爷哎,
你不要毒棒毒棍打好人,我把冤情诉你听。
昨日姓王的请我来吃酒,我还当他是好心。
谁知他把我灌醉,昏倒过去就不知情。
等到天亮酒一醒,他就诬我盗他银。
老爷呀,我句句说的是实言,不敢虚假犯青天。”
王灰狼赶忙跪前一步:“老爷,别听他胡言。我明知他是多年的盗贼,江湖上的老手,还敢引狼入室请他吃酒!再说,我们把他抓住,在送往你老爷大堂的路上,还听到上街做买卖的人议论说:怪不到今朝起身早的人在崔家门口到王家的路上,拾到了烙有王记印号的银子。这是物证,求老爷明察!哦,还有,他崔文瑞在前些年是讨饭花子,现在他家起了前厅后堂簇新的房子,那种豪富之状,可说是全城少有!请老爷问他,这些钱从哪来的?当然,他盗了别人家多少我不知道,今夜他盗我家库房被当场拿获,才算是破了他的贼账!
老爷呀,做官总会想道理,他不偷不盗怎发财。
汴梁城里出大盗,连害你老爷也不太平。”
“呔,看你年纪虽轻,咬口倒紧,板子不到,你也不知喇叭是铜浇(铸)的!衙役,替我打!”“老爷,打多少?”“先打五十大板!”老爷开口,衙役动手,
一五一十打完成,两腿打得血淋淋。
“老爷呀,我是儒门读书子,怎做违条犯法人。”
“呔,你这刁贼,人赃俱在,还敢抵赖!衙役,用大刑侍候!”众位,底高叫大刑?就是上夹棍。崔文瑞长到二十多岁,在父母身边,筷脑头总不曾挨敲一记,今天在这瘟官手里,用四根棍棒,连成两片爿子——
一头套进铁索扣,一头用麻绳对面收。
接连上了三夹棍,痛得死去又还魂。
眼睛冒金星,皮肉在抽筋。
一个“冤”字不曾喊得出,活跳鲜鱼丧残生。
众位,崔文瑞可曾死,不曾死?是受刑不过,痛死过去的。可是这个瘟官在公堂用刑逼供,是叫花子吃冷粥——家常便饭。他不惊不慌,叫衙役拎来一桶冷水——
一桶冷水泼上身,文瑞惊醒又还魂。
崔文瑞叹了口气。心上想:“看来这是一个昏官,滥施淫威,逼打成招。如此,我招也是死,不招也不得活。唉,在这生死关头,我也不能苟且偷生,胡招乱认。
老爷哎,说我偷盗是诬陷,他王家见财起谋心。
说我家财从何有,是我妻子陪嫁带过来。”
瘟官想,妥了,妥了,招出一半来了。“呔,你的婆娘准是个江洋大盗。他在乡下难藏身,骗你细贼来成婚,二人贼心一相吻,勾结起来做盗人。
今夜到王家作盗案,你这小贼未脱身。”
随口吩咐衙役——
“将他重枷重锁押入牢房去,明日过堂再用刑。”
崔文瑞押入牢房,王灰狼主仆人等回转。王灰狼叫住王福说:“王福,要得心计成,必定要请人去走后门呢。”众位,王灰狼这个人,是婊子马马困觉——上头人多哩。这遭,他请些狐朋狗友,甚至还有衙门里的二三把手,从差人衙役到案头代书;从捕快、仵作到牢头禁子,你五十他一百,一个个总塞了银子。王福说:“主公,买下不买上,银子是白甩,还有木老爷这一头谁去呢?”“老爷那边我亲自去。”王灰狼晓得木不仁也常跑青楼的,就去请出青楼里的老妈子搭桥牵线,来到老爷的太太身边——
又送银子一千两,放在老爷枕头边。
这叫千里做官总为财,老爷作重案定下来。
日夜敲打硬逼供,几次死去又活来。
不提崔文瑞在牢中遭苦难,再讲张四姐一个人。崔文瑞去王家的第一天到晚,张四姐问梅香:“你主相公可曾回来?”“主母,他没有回来。”第二天到晚又问:“梅香,主相公可曾回来?”“没有哇。”到了第三天下晚,崔文瑞仍旧没有回去,张四姐想:“不好,这事有点蹊跷,我快去张张看,究竟为的底高?!”随即来到赵氏婆婆楼上,说声:“婆婆,相公被王家请去吃酒,已是三天未回,还不知出了何事?”赵氏说:“儿呀,你去望望看,如是文瑞贪玩,叫他快些回来,就说我心焦他哩;如是生病,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