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此事不用你担心,你和公子快到后房安息去吧!
一个做事一人担,天塌下来我承当。”
次日天明,王灰狼的大老婆,头顶白布,身穿麻衣重孝,来到老爷大堂喊冤。木老爷问:“你是何人,有什么冤枉?”“老爷格——
我住本城东大门,王辉堂的一夫人。
昨天去了个强盗妇,她住北门太平村。
口称要她丈夫崔文瑞,手就动刀乱杀人。
杀掉我家主仆人三个,房屋家产尽遭焚。
老爷哎,强盗杀人真残忍,要为我寡妇把冤伸。”
老爷问:“可是盗你家库银的崔文瑞的女人?”“老爷,正是她。”“喔,衙役,到重牢里把崔文瑞提来!”衙役回声“喳”。正起身欲走,后面来了一个牢头禁子:“报,老爷不好,牢里犯人挨人劫走了!”“劫走哪个?”“重牢里的崔文瑞!”“还有哪个?”“老爷,还有我……”“胡说,你不在此?”“不,我被扎成粽子,撂在尿桶旁边,刚才王三去换班,才把我放出来的。”来了多少人?”“还多少人哩,只有一个女人!”“什么样子?”“短打束腰,手执苗刀,飞檐走壁,身有千斤之力,走起路来无声无息。
老爷哎,今夜到二三更,空中落下一女人。
还不曾等我开口问,拿我扎得紧腾腾。
将我嘴里塞团布,要喊又不得出声。
老爷哎,要不是王三去换班,我将闷死在牢门。”
木老爷惊慌,忙召三班六房。说道:“果不出我所料,崔文瑞的婆娘竟是江洋大盗!你们去八个中军,到北门太平村把那个女盗和崔文瑞一起捉来!”王灰狼的老婆一听,吓得浑身乱抖,就怕这八个人不是她的对手。连忙下跪叩头:“老爷,你不曾见过那强盗的本事哩,她行走如风,刀不落空,我家几十个人用锹用棍,总不得近她的身,挨她杀得死里逃生。”“呔,你这妇道之人懂得什么?安童梅香只会吵吵闹闹,不会使枪用刀。
我老爷的兵丁个个能,总是拿龙捉虎人。
如果八个中军人嫌少,再加一百个护城兵。”
这遭,八个中军骑马走,一百个兵丁后面跟。
兵马列队出衙门,老百姓出来看新闻。
小商小户搬摊贩,大商大户关店门。
鸡飞狗跳钻篱障,吓得哼都不敢哼。
猫儿溜到屋脊上,看他们北门去捉犯人。
兵马开到太平村,惊动四姐得知闻。
四姐对门前一站,口中叫喊:“众位中军大人,老少哥们,你们来此作甚?”“我们奉木老爷之命,来捉你们劫监犯人,还不快快出来就擒!”“呸,我们一不是逃监,二不是劫犯,是你们瘟官贪赃害人,硬做盗案,逼得我无路可走,去把我丈夫救出来的,望你们速速收兵回转,不要在此与你姑奶奶纠缠!”“呸,大胆贼婆,如此凶蛮!弟兄们,替我拿下!”
二人说话气昂昂,脸嘴一变动刀枪。
刀对刀,叮响,枪对枪,冒火星。张四姐舞起刀来像渥闪,舞起枪来像火流星,县衙的兵丁总是脓包货,只好吓唬老百姓,
今日与四姐来交手,果像厨师拍苍蝇。
刀碰头,头落地,刀碰脚,断后跟,刀碰腰,两段分。
四姐越杀越精神,一气杀他百零二个人。
留住六个让逃生,做个送信报丧人。
“报,大事不好!”老爷问:“何事惊慌!”“老爷呀——
这个强盗凶悍狠,杀掉你百零二个人。
你半升子都输尽,就怕你衙门也坐不成。”
木老爷一听,吓得口呆目定。只说做官是为财,哪晓得惹出这宗大祸来。他想,要是隐瞒不对上报,那强盗也不是个省油灯盏,一定要上门找我算账,我这吃饭的家伙,也不得再在颈上;要是向上司报,这汴梁地方隶开封府包大人管辖,让包老爷查到我的头上,苋菜钵子也是不能长在自己颈上。
木不仁在那转不过弯,横也难来竖也难。
乡下人挑粪前后屎(死),就怕难过这重关。
哎,木老爷的老婆是个精明货,不然他木不仁也敛不到这么多的财。她说:“老爷,看来纸是包不住火了,一定要向开封府上报的。不过,你要把案情做重点,强盗写凶点,让包大人出兵捉拿——
如果开封府也拿不下,可替你担当了八九成。
这遭,木不仁夫妻二人,熬了一夜眼睛,点了一夜油灯,才把案情写成——
次日清晨就动身,报信官打马送呈文。
报信官来到开封府前衙,下马离鞍,递上报文。再由前衙传到后衙,后衙传到正衙,包大人拆封观看。上写:“下官不仁,事台下汴梁知县。因境下近日突发一恶性盗案,系本城北门太平村崔文瑞所为。他深夜盗东门王辉堂库银,未及逃脱,当场被失主拿获,送来本衙治理。不料崔之背后还有一个凶盗,口称姓张,名唤四姐,系崔盗之妻,她见夫行盗败露,遂到王家门上,杀掉他一主二仆,又烧毁他所有房屋。接着又潜来本衙杀死狱卒,劫走崔犯!本衙知事态非常,遂发兵前去拿捉。岂料这女盗精通武艺,凶悍无比,一下杀了本衙一百名兵丁,外加两个中军。大人哎——
汴梁城里人心惶,在下也不敢坐大堂。
鸡匪狗盗如草木,闹得百姓不安宁。
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