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后儒徃徃并称然大程以天资而言则近于周而胜于朱以事功而言则开先之力固让于周而启后之劳亦逊于朱也
二程之学人推大程然大程实是天资胜其所行自无窒碍若学问则次程尽有深入处不易及也横渠集中亦推次程然行处却毎有窒碍
朱光庭谓明道得圣人之诚此言虽似少过然亦庶几近之明道平生论新法及待介甫最为得冝只是胸中廓然大公功不必己出名不必己成惟以朝廷天下为心故能如此他人不能也同为君子而有化与未化之分只在此处看
明道请修学校札子与伊川看详学校文公贡举私议皆论学校然语其等第则伊川不如文公文公不如明道葢伊川文公不过就近代而言明道则通于三代矣
明道论十事亦近于三代与王荆公上神宗书相似而实不同若使见诸事业隆古之风可复惜乎神宗舍此而就彼亦有宋之不幸也
程子定性书在鄠时作年甚少朱子言其一篇之中无下手处予谓于此可见明道天资髙近于生知下语自不用气力也
明道实闻性与天道葢其得力于太极图者深耳惟得力于太极图者深故虽有善恶皆天理之言而不可谓之不知天有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之语而不可谓之不知性
人或以三党之说为伊川咎者非也人除是不讲学讲学则必有徒与有徒与则人必忌之不惟小人忌之君子亦忌之虽孔孟所不免但君子不党则存乎立心耳次程气质近隘不如大程世以其学术近方来蜀党之诮宜矣至于明道则待人接物浑是和气宜乎与世无尤然当时李定何正臣亦劾其学术迂阔趋向僻异何欤总之士憎多口不可以党为伊川累
伊川隘邵尧夫不恭然两人之学过夷惠逺矣予尝叹三代而后人多吝以圣人之称与人此亦其一也
经筵是人主莫大事从来视属具文惟伊川能克称其职上太皇太后及经筵三札眞可为古今作则彼以坐讲为嫌者俗儒之见谀臣之习讲官坐讲所以重圣人所以重道非以自夸大也晩近君臣佞佛膜拜僧徒不以为耻一闻儒官坐讲辄羣然争执为不可虽贤者亦然不知何以顚倒悖谬若斯极也
伊川上仁宗书大槩颇似治安策犹未免少年气但所见不同便能置身三代髙视叔季儒者所以不同于纵横也
性即理也一语朱子谓为伊川独造非也亦即祖述周子太极图之意理在天地为太极理在吾心为人极故曰性即理也然此语从未经人道即谓之独造亦宜
伊川言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寂然不动者也南轩云伊川此处小错未发之中众人之常性寂然不动圣人之道心予谓伊川言不错众人未发之中与圣人寂然不动之时亦无差别但少戒惧耳
伊川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此语说得最好朱子以为太深无捉摸恐亦为初学言之耳
或问尧夫约明道伊川看花明道去伊川不去尧夫曰吾辈看花与别人不同伊川只不去如何曰皆是也问伊川若去则如何曰亦是也问若非伊川如何曰去也未是住也未是
宋仁宗时有同时开辟三人周濓溪张横渠邵尧夫二程虽同时极盛然却有师传家教
横渠之学于体用处俱见大本大源如西铭万物一体之学也井田封建万世治平之要也
横渠与安石同时安石新法以周礼为说横渠极喜周礼召对时亦以渐复三代为说神宗将大用之此际若有一毫茍且必将迎合执政同行新法矣又或圭角未融必至动色相争如程子所谓新法之祸吾党激成矣横渠独曰朝廷将大有为天下之士愿与下风若与人为善则孰敢不尽如教玉人雕琢则宜有不用命者矣语和而介非学养之邃岂能及此
古人虚心诚朴无一念自是无一念欺人如横渠讲易关中二程来过相与论易遂自撤其皋比曰吾不如也二程亦不以为嫌此是古人虚心诚朴处近代儒者各立宗旨各分门戸互相标榜互相诋排以视古人眞堪愧死
或有言横渠文难读者诚然然自是人不肯读耳昔朱子与蔡季通诸人登云谷山半涂大雨通身皆湿到得地头因思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遂命季通诸人各解此二句已亦作二句解后来遂作西铭注又朱子常曰人读易书难季通读难书易如朱子季通则天下自无难书矣己不肯读而谓古人书难读恐为古人所笑也
横渠于天文颇欠明白其言地有升降是四游仪之说诸儒皆知其非至于天左旋处其中者顺之稍迟则反右以为七政亦左旋朱子极取其说然以天象通体大槩及保章灵台两家合观则此说亦非予尝有辨此不悉载其若地气乘机左旋使恒星河汉因北为南日月因天隠现等语则又是天不动而地动者殊不可解此皆强探力索太过之病
横渠论闰曰闰余生于朔不尽周天之气一语最简而尽
封建井田二者帝王致治之本三代而下能言其意者惟张子然欲行封建井田非先复古学校令学者人人知三代之治人人知封建井田之法而又斟酌变通于古今之间未可漫言复也
周子好称颜子横渠好称孟子亦其资禀相近处
横渠学问于诸子中最为艰苦其理窟中自道一篇语语眞切学者茍能如此不患不至圣贤地位
读尧夫无名公传直是开辟以来一人汉之四皓有其乐矣而无其时唐虞之巢许有其时矣而无其学未可与隠逸之流同日道也
予问言夏康节百原山中静坐时心体如何曰湛然虚明又问工夫如何言夏未答予曰会得一部皇极经世
言夏问尧夫易数如何便能前知予曰此只是心虚故如伊川言董山人前知亦是心虚也曰二程盛称尧夫经济若使尧夫得行其志易数更能前知否曰此恐未能问如何曰尧夫前知亦只是心清无事专精易数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