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玩彼物之無故,不知我亦無故。
彼之與我,與化俱往。
務外游,不知務內觀。外游者,求備於物;內觀者,、取足於身。取足於身,游之至也;求備於物,游之不至也。
人雖七尺之形,而天地之理備矣。故首圓足方,取象於二儀,鼻隆口窊,比象山谷,肌肉連於土壤,血脉屬於川瀆,溫蒸同乎炎火,氣息不異風雲。內觀諸色,靡有一物不備。
豈須仰觀俯察,履涉朝野,然後備所見?
曰日:汝自以異於人。人之所視,未嘗異汝也,何者?汝知物,知物之變遷,不知汝之無。故但外游而不內觀,雖感物而亡身,斯為至矣,亦何必求備於外游乎?
於是列子終身不出,自以為不知游。
既聞至言,則廢其游觀。不出者,非自匿於門庭者也。
政和:所玩無故,則常新也。人之游也,觀其所見於貌像聲色而已。我之游也,觀其所變則在消息盈虛。未有能辯其游者,言兩者之異,未之或知也。然以性見者、於其所見,亦常見其變也。故曰:凡所見?亦常見其變。以我徇彼,則徒見彼之無故。反外照內,則在我者未嘗不常新也。故曰:玩彼物之無故,不知我亦無故。務外游者與物俱祖,見物不見性;內觀者反身而誠,見性不見物。窮響以聲,此求備於物之類也。處陰休影,此取足於身之類也。故游之至與不至,唯內外之為辯。列子終身不出,則反求諸己之謂也。
壺丘子曰:游其至乎。
向者難列子之言游也,未論游之以至,故重叙也。
至游者,不知所適;至觀者,不知所眂。
內足於己,故不知所適,反觀於身,故不知所眂。
物物皆游矣,物物皆觀矣,
忘游故能遇物而游,忘觀故能遇物而觀。
是我之所謂游,是我之所謂觀也。
我之所是,蓋是無所是耳。所適常通而無所凝滯,則我之所謂游觀。
故曰:游其至矣乎。游其所矣乎。
盧曰:夫形無所適,目無注視,則物無不視而物無不游矣。若此游觀者,真至游矣乎。
政和:至游者,因性而動者也。至觀者,即性而見者也。有所適則有盡,性豈有盡者哉?故至游者不知所適。有所眂則有硋,性豈有硋者哉?故至觀者不知所眂。無所不游而實無所游,無所不觀而實無所觀,上與造物者游,如斯而已。故曰:游其至矣乎。
范曰:物化無窮,在彼為故,在此為新。有陰有陽,而新故相除者,天也。有處有辮,而新故相除者,人也。游之樂,所玩无故,則所適常新矣。然人之游也,觀其所見,則以物之榮觀為可樂而已;我之游也,觀其所變,則又與造物者游,而觀復於芸芸之間也。游乎游乎,孰知其所然哉?子列子之好游,蓋明夫此。雖然,物我異觀。猶非其至,故以人之游為觀其所見,不知亦怛見其變也。以游之樂為所玩無故,不知我亦無故也。是直務外游而不務內觀者耳,又烏能逍遙無為而游於物之所不得逐而皆存者耶?
《莊子》曰:人有能游,且得不游乎?人而不能游,且得游乎?唯體道者乃能游於世而不僻。故務內觀者,則由勝之內,行乎無名者也;務外游者,求備於物,則由勝之外,志乎期費者也。取足於身,所觀在道,游之至也;求備於物,所游在物,游之不至也。游之為樂,若是其異。故封子自以為不知游,而壺丘子復告之以游觀之說焉。夫鞅掌以觀無妄者,是謂至游不知所適則自適而已。大觀而物無不可者,是謂至觀。不知所既,財內砥而已。夫若然者,道不違物,物無非道,則物物皆游,物物皆觀,是我之所謂游,是我之所謂觀也。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又何必以外游為務哉?道其至此則至矣,盡矣,不可以有加矣。古之人人知之亦當囂,人不知亦囂囂者,庶幾乎此也。
龍叔謂文摯曰:子之術微矣。吾有疾,子能已乎?文摯曰:唯命所聽。然先言子所病之證。
盧曰:文摯所醫,止於藏府骨肉之疾耳。龍叔所說,忘形出俗之心耳。不與俗類,自以為疾焉。
龍叔曰:吾鄉譽不以為榮,國毀不以為辱;得而不喜,失而弗憂;視生如死,視富如貧,視人如豕,
無往不齊,則視萬物皆無好惡貴賤。
視吾如人;忘彼我也。處吾之家,如逆旅之會;不有其家。觀吾之鄉,如戎蠻之國。天下為一。凡此眾疾,爵賞不能勸,刑罰不能威,盛衰、利害不能易,哀樂不能移。固不可事國君,交親友,御妻子,制僕隸。
夫人所以受制於物者,以心有美惡,體有利害。苟能以萬殊為一貫,其視萬物,豈覺有無之異?故天子所不能得臣,諸侯所不能得友,妻子所不能得親,僕隸所不能得狎也。
此奚疾哉?奚方能已之乎?
盧曰:《莊子》曰:譽之不加勸,毀之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也。夫契其神而志其形者,則貧富、死生、人畜、彼此皆過客耳,夫何異哉?今用心之若此也,則君臣朋友之道廢,愛憎喜怒之心絕矣。何方能愈之耶?
文摯乃命龍叔背明而立。文摯自後向明而望之。既而曰:嘻,吾見子之心矣。方寸之地虛